朱玉，字永言。兵事推演也就是阎苍在科举制上推行的‘兵事推演’的阉割版。

    黑牢台所在之处无秘密，这不是一句空话，阎苍在长平县所进行的一系列举动早就被黑牢台掌握传了回来。

    除了一些技术上复杂的玩意儿，像是兵事推演这种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孟和在得到这个方法之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其对于战局布置的意义，在自己的麾下开始广泛推广。

    而不论是自己的儿子孟赞，还是自己看好的下属荀杞都不是朱玉的对手，也就是这个时候孟和才知道朱玉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新帝派他来秦州，不是单纯做一个监军那么简单。

    这也是在今年朝廷发布作战任务之后，孟和以病为由辞战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自己上不上战场，来到秦州那么久的朱玉也要开始做些什么事情，来壮大自己的声望，那么自己不如将这个机会成全他，自己借此安心养病。

    “朱永言的确才华不凡，此人幼时熟读四书五经，弱冠之年所写的文章就已经让很多博士自愧不如。二十岁之后开始接触兵书，是少有的全才。但是...”

    孟和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朱玉的人生头一二十年就像是开挂了一样，其神童之名在先帝韦如那里都是挂了名号的。

    他能在那么短时内爬到朝廷诸公的身后，与其能力是脱不了干系的。

    “阎元珣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加上常喻。”

    孟和自认这秦国能被他看做对手的只有常喻一人，早在多年前与常喻一次短暂的交手之后，他就一直感叹不能再和常喻交锋。

    在知道常喻被调任为永州大都督的时候孟和十分兴奋，他感觉这是上天在自己职业生涯末期给自己带来的一份礼物，在他退出一线之前，他要亲手将常喻击败。

    没错，当孟和发现朱玉的能力之后，他就知道这是新帝韦兴派来接替他的人选。

    自家大哥孟具成为丞相之后，孟家的势力已经站在晋国的顶峰。

    不用说先帝韦如活着的时候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新帝眼里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要知道孟家可是和皇室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一旦孟家掌握大权，谁知道这个国家最后还会不会姓韦。

    所以孟家必须有一个人从高位上退下来，不可能是刚刚成为丞相的孟具，那么就只有可能是已经有‘接班人’的孟和。

    急流勇退这个道理是韦如亲自教他的，孟和借着自己发病这个机会请辞这次战争，果然晋帝没有就此作罢，反而直接将朱玉提为大军统帅。

    孟和知道，自己想的没错，皇帝想要让自己从秦州都督这个位置上退下来，甚至更狠一些，直接让自己回家养老。

    孟和不愿接受这个结果，他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身为一军统帅，真正在战场上打败常喻这个对手一次，那么他此生就无憾了。

    因此，他在这一这场必输的战争之中，选择了退出，孟和不认为这一次晋军有获胜的机会。

    “父亲怎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士气？那常喻阎苍再强，不过守着秦国三州之地，想我大晋坐拥天下八州，带甲百万。此次攻秦，十五万大军必定能够攻破元关。”

    孟赞并不认同自己父亲的想法，他承认阎苍的实力强大，能把自己佩服的荀杞打败，实力是真没得说。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两军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晋军本就强于秦军，再加上这次南下数倍于秦军的兵力，阎苍困守一个小小的元关，可调用兵马不过一两万人，难道能够击败晋国的十五万大军？

    他自认为就算是自己作为一军统帅，都不可能会输。

    “你觉得会赢？哈哈哈~那朱永言应该和你想的一样，认为只要人数多就能打赢秦军，莫不是忘了去年散关之战的事情了？”

    去年散关晋赵大战，赵国丞相火烧三万晋军，后有赵国皇帝唐平亲自率兵袭击了晋国水师，两万水师尽灭。

    此一战晋国方州军团被打残，只有防守之力再无力南下。即使朝廷疯狂征兵，但是短时间内也弥补不了这种损失。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因为连年战败，士兵损失巨大，如今再次征兵，百姓的负担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就孟和自己所知，今年朝廷又征兵二十万，让晋国的百姓从二十多人负担一个士兵的开销，降到现在二十人不到就要负担一个士兵开销的程度。

    虽然还是强于秦赵两国，但是要知道晋国可是战败后增兵，而非战胜增兵，这说明晋国的国力已经开始出现下降的趋势。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前两年晋国大旱，接连天灾不断，朝廷并没有减轻多少百姓税赋。

    反而因为再度征兵又增加了百姓的负担，一些小型的村落已经出现饿死的百姓，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孟和相信晋国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将被动摇。

    “不提去年两次战败，如今这十五万大军有近五万都是新兵，真正有经验的不过十万人，朱玉急功好利，必然不愿意用我往常进攻元关的方式。哎~”

    在收到前线战报之时，孟和就已经猜到朱玉会用如何方法来攻打元关。

    他每次进攻头一两批都是用的新兵，以此来消磨秦军守军的体力，然后再上老兵，最后是精锐，妄想一战打破元关城头军事布置。

    制造节奏落差，在秦军来不及补充的情况下打乱秦军布置，以此来达到目的。

    这个想法或许不错，但是这一切都太过于理想化，在孟和看来自己就有无数种方法处理这种危机。

    哪怕阎苍年轻经验不足，元关守将萧雨也会迅速想办法破除这种策略。

    朱玉在兵事推演之时碾压众人，把战争看做一场游戏，孟和丝毫不觉得他有机会能够击败秦军夺下元关。

    “这...为何父亲不提醒朱监军？”

    孟和冷了自己这个儿子一眼，在政治这个东西上，孟赞比自己的嗅觉还要差劲。

    他已经生出在自己退位之后，是否也将孟赞带回去，他的脑子在这官场之中可玩不转。

    孟赞看到孟和这个眼色，不敢再问，他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惹父亲生气。

    想到监军朱玉和父亲的过节，他下意识认为自己的父亲就是想看朱玉出丑，只有朱玉等战败之后父亲才有机会像是救世主一般重新整顿大军，打击朱玉的嚣张气焰。

    只是这一切会像他们父子所想的一样发展吗？很多时候，心里做再多的计划，都抵不上老天随意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