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乔。
鱼冬禧心底一沉,对于这个名字,没有人比她和秋绥更熟悉了。
温乔就是秋绥母亲的名字。
对于这个名字,鱼冬禧既熟悉、又陌生,她并没有见过温乔本人,对于温乔的印象,她全部来自秋绥。
秋绥小的时候一直和母亲温乔生活在国外,后来秋鸿来出事,秋绥和温乔不得不返回国内,最后,温乔抛弃了秋绥,不知所踪。
在鱼冬禧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她以为秋绥会埋怨温乔,可后来她发现,不是这样的,对于那位母亲,秋绥从来没有过怨恨,每每提起温乔,秋绥的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容,关于温乔的记忆,对于秋绥来说,似乎都是美好的。
其实每个人都应该逐渐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母亲其实没有义务爱自己的孩子。
所以若干年以后,鱼冬禧再次想到葛楠的时候,她不再怨恨,而是开始理解葛楠。
“你什么意思?”温乔的事情事关重大,鱼冬禧不敢草率决定,可是她也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晏怀之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你不想见见那个抛弃了自己孩子的母亲嘛?”
想。
鱼冬禧想,或许秋绥也更想见一面温乔。
“条件?”直觉上,鱼冬禧觉得对方不会仅仅是想让自己参加一场生日聚会,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我说过了,条件很简单,只要你去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就成。”晏怀之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倒是很真诚。
“就这些?”鱼冬禧皱起眉打量着晏怀之,并试图从对方身上看到戏弄人的痕迹。
“嗯,就这些,怎么样,要来吗?”晏怀之收起笑容,眼神认真地看着鱼冬禧。
如果只是一场小小的生日宴会,她料晏怀之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大不了到时候自己见机行事。
“可是我怎么确定你说的都是在真的,而且世界上叫温乔的多了去了,你又怎么能保证你说的温乔就是我想见到的那个温乔?”
晏怀之呵呵笑了几声,道:“信不信由你。”
这句话很是模棱两可,听着让人很生气。
“拽你妹。”鱼冬禧瞪了晏怀之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鱼冬禧刚踏进教室,上课铃声就响起了,鱼冬禧看了眼刚刚秋绥坐过的位置,那里现在坐的并不是秋绥。
鱼冬禧这一节课上的都心神不安,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事情真相告诉秋绥,可是她又担心自己会被晏怀之那个混蛋给耍了,自己愿望落空就落空吧,她担心的是秋绥如果提前知道这个事情,可最后发现被晏怀之耍了以后,可能会很难过。
鱼冬禧重重叹了口气,哎,还是先瞒着秋绥吧,待自己确定对方真的是自己想找的那个温乔以后,再把这件事向秋绥和盘托出。
放学以后,鱼冬禧和秋绥照例一起回家,准确来说是一起回孤儿院,鱼冬禧每次都是先在孤儿院吃完饭、写完作业以后,再被秋绥送回家。
两人回来的路上,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沉默,鱼冬禧其实是个憋不住事情的性子,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事情败露。
鱼冬禧不说话,秋绥自然而然地也就沉默下来。
从晏怀之出现开始,秋绥的情绪一直让人捉摸不透,他就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雄兽一般,亮出獠牙来保卫属于自己的一切。
无端地,鱼冬禧忽然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动物世界,在动物的法则中,任何其他雄兽都不允许侵犯自己的领土以及自己的雌兽。
鱼冬禧猛地打了个冷战,她看向秋绥那张充满性/冷/淡的脸,自己刚才的想法简直就是对秋绥的亵/渎!
什么雄兽雌兽的,呸呸呸,自己怎么可以对最好的朋友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鱼冬禧低下头,不敢再去看秋绥,每一次看到秋绥,她都会觉得愧疚,不仅是因为自己对秋绥的隐瞒,还有自己对秋绥曾产生过的邪恶想法。
写完作业以后,秋绥将鱼冬禧送回家,一路上,两人依旧没什么交流,鱼冬禧快尴尬到脚趾扣地了。
“拜拜。”鱼冬禧站在门口,看着秋绥离开的背影,小声说道。
“早点睡。”秋绥没有回头。
鱼冬禧关上门,倒在柔软的沙发里,开始复盘起晏怀之今天对她说过的话,鱼冬禧记得很清楚,自己曾经在秋绥那里看到过温乔的照片,那是个非常漂亮的美人,西方骨、东方相,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人生注定是不平凡的。
当年要不是秋鸿来年纪轻轻就犯了错误,其实秋鸿来是极有可能搞到中/央级别的。
可惜了,没有那么多的假设。
忽然,敲门声响起,鱼冬禧一愣,这个点儿估计没有人会来了,难不成是秋绥?
鱼冬禧走到门口,先是将防盗门栓上,然后才看向猫眼,外面那人穿着黑色卫衣,头上扣着卫衣帽子,让人看不清脸。
鱼冬禧小心翼翼地将门打开,那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漂亮的简直过分的脸。
是晏怀之。
晏怀之灿然一笑,桃花眼弯出好看的幅度:“我知道你没睡。”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鱼冬禧皱起眉。
“难道很难知道吗?”晏怀之耸耸肩,一脸理所当然,“不请我进去坐坐嘛?”
“有什么事儿就这么说吧,我家里不欢迎陌生人。”哪怕已经拴上防盗门,鱼冬禧依然觉得不安全,她的手死死握住门把手,如果晏怀之敢硬闯进来,她不介意夹坏对方的手指。
“好吧,那我就这么说了,这周六晚上六点半,我的生日宴会会在盛世酒店举办,记得准时来,打扮得漂亮点。”晏怀之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我们迟早会变熟悉的,我做事向来行踪不定、想一出是一出,你提早适应。”
对自己的评价倒是挺客观。
鱼冬禧在心底默默吐槽道。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没人会和你变熟,没什么事儿你就抓紧滚蛋吧。”鱼冬禧猛地将门关上。
这一周,鱼冬禧过的都不太宁静,晏怀之自打那晚以后,就再没找过鱼冬禧,这点倒是让鱼冬禧很欣慰,可是自己和秋绥依旧处于冷战状态中,说冷战似乎也不太准确,秋绥每天依旧和自己一起上放学,每天照旧照顾自己的起居日常,就是不说话。
鱼冬禧经常想,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找个理由和秋绥大吵一架,吵一架也好过现在钝刀子磨人。
终于到了周六,鱼冬禧现在瘦了很多,她在衣柜里挑了一件小裙子,又浅浅化了一个淡妆才出门。
盛世酒店不愧是县城最豪华的酒店,看上去确实气派。
鱼冬禧刚一走进大厅就被酒店里金光闪闪的装饰晃得眼睛一酸,她其实在书上看到过很多种装饰风格,此时此刻,她还是觉得,最原始的炫富方式才是最好的风格。
“这里!”晏怀之招了招手,他是亲自下来迎接鱼冬禧的。
鱼冬禧跟着晏怀之一起乘电梯上楼,在这样逼仄的空间中,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晏怀之仔仔细细地看着鱼冬禧,忽然道:“很漂亮。”
鱼冬禧一愣,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晏怀之的语气很认真,目光也很专注,那不是一种打量的目光,而是一种欣赏的目光。
“谢谢。”鱼冬禧还有点不适应晏怀之说人话的样子,所以道起谢来也显得别别扭扭。
电梯门大开,一个穿着朋克风的少女靠墙站在电梯门前,看了一眼鱼冬禧后,又看向晏怀之,道:“怀之,你怎么回事儿,突然就把一屋子人抛下,怎么,楼下有你小情人?”
晏怀之笑了笑,道:“什么小情人,我是去接大客人。”
女孩的耳朵上打满钉子,不仅如此,嘴上和鼻子上也打了钉子,看起来很不好惹。
“你好啊,我叫杨枝枝,是晏怀之的朋友。”
“我叫鱼冬禧。”
闻言,杨枝枝挑了挑眉,道:“我以前没见过你呢,你不是沪城人吧?”
鱼冬禧摇摇头。
“晏怀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说呢,原来你是在这里有了新朋友,就忘记了沪城的老朋友啊。”杨枝枝调笑的意味太明显,显得空气都有几分暧昧。
“是是是,我忘了您杨大小姐,所以我才一大早就给您包机,生怕您不来参加。”
“切,你就知道排挤我,回去告诉你爸,让你爸抓紧给你送出国。”杨枝枝瞪了晏怀之一眼。
鱼冬禧跟在晏怀之身后,她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纸醉金迷,整个九楼都被晏怀之包下了,里面的音乐声震耳欲聋,无数男男女女在奢靡的灯光下摇曳着身姿,鱼冬禧只觉得头晕目眩。
晏怀之一直紧紧拉住鱼冬禧的手腕,带着鱼冬禧穿过人群,来到包间里,进了包间,这个世界才算安静下来。
包间里只有她和晏怀之两个人,鱼冬禧松了口气。
“冬禧?”晏怀之忽然出声,鱼冬禧扭过头看着晏怀之,对方的视线很灼热,那是一种侵/略性极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