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龙芝芝   心上人她是皇后最新章节     
    翌日。

    天光大明。

    华婉宁安睡一夜,待醒来时,目光不自觉看向对面,那小小的榻上早已空空如也。

    桑青野一向早起,想必此时已经去了谷场练兵。

    她自顾自起床梳洗更衣,吃过了早饭,孩子们也陆续来上学了。

    华婉宁招呼孩子们落座,目光扫视一圈疑惑道:

    “虎儿今日为何没来?”平日里就属他最积极了,怎么今日到点了还不见人?

    “六婶,是不是虎儿哥贪睡了?”

    “才不是呢,肯定是他昨夜贪玩,没有好好背书,今日不敢来学堂了!”

    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眼看场面有些混乱,她立即板起脸来,手上的教鞭格外惹眼。

    孩子们立即正襟危坐,他们的六婶虽然美丽温柔,可是教书的时候却有点像六叔,严厉,公允,令人不敢造次。

    华婉宁让孩子们先温习昨日的功课。

    名为雀儿的小女孩却一直在挠自己的手臂。

    华婉宁起初没有在意,后来见她似乎面露痛苦之色,于是上前查看。

    雀儿的手臂上也出现了一片斑驳的红痕,与虎儿、昭慈十分相似,她顿时觉得有些蹊跷。

    “六婶,我好痒啊。”雀儿忍不住挠了挠,华婉宁立即制止她。

    随后又问其他孩子们,还有谁身上有红痕?

    小鱼儿也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六婶,我脖子也痒!”

    华婉宁心中一惊,细细看过鱼儿的脖颈下方,确实也有星星点点点的红斑。

    不止鱼儿,在场一共六个孩子,三个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斑。

    桑青野在谷场上练兵,此时还不到回来的时候,她却等不及了,于是拜托桑婆婆照看那三个正常的孩子,自己则带着其余孩子去找黄万中。

    主寨里。

    黄万中正在院中整理草药,一扭头就看见六娘子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两个匆匆而来。

    “黄医士,您快瞧瞧孩子们。”她将孩子们身上的红斑处一一展示给黄万中。

    汉人寨位于密林深处,寻常年份也常见蚊虫叮咬,不是什么新奇事,所以一开始黄万中并没有在意,只是,今日忽而来了这么多个孩子,他一边号脉一边讷讷自语:“真是奇怪了?”

    华婉宁尽力安抚着怀中的雀儿,自己却惶惶不安地追问起来:“黄医士,其他寨子有这种情况吗?”

    黄万中摇了摇头:“白、玄二寨暂时未见。”言下之意,只有主寨和青城寨的孩子们出现了奇怪的症状。

    正说话间,院子外头又有几对抱着孩子而来的夫妻,大家脸上的神情都不大明朗。

    黄万中这才觉得大事不好。

    孩子们身上难受,不停的抓挠肌肤,华婉宁见状一个一个去阻止,可是根本就止不住,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哭闹成了一片。

    “黄大夫!孩子们究竟得的什么病?”族人们也焦急,发病的都是稚嫩孩童,如何不叫人心疼。

    黄万中挠了挠头颇有为难道:“我先开些消肿解毒的药膏给你们,拿回去一日三回,涂抹在孩子患处;另外,还有祛内热的药丸,也是一日三次,让孩子们服用。”

    他又低头沉思了片刻:“这些日子暑气渐重,不要让孩子们到林间草地玩耍,尽量都待在家中,清淡饮食。”

    众人见状,只好一一应下。

    黄万中急忙起身去取药,屋内只剩下焦灼的父母和哭泣的孩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不知是谁忽然说了一句:“孩子们可别是中了蛊!”

    众人脸色一变,纷纷目露惶恐:“别胡说,也许只是蚊虫叮咬,过几日就好了。”

    一位抱着孩子的花头巾妇人忽然开口:“什么样的虫?能咬的这么厉害?青城寨的昭慈前几日就发病了,药膏也涂了,药丸也吃了,仍是不见奏效······这还不奇怪?”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华婉宁抱着雀儿坐在屋子最里头,听见人群里的无稽之谈,她立即沉下脸:“人吃五谷生百病,何怪之有?”

    族人听见六娘子出声了,纷纷望向她。

    “大家不要自乱了阵脚,咱们的当务之急是遵照医嘱照料好孩子。”她本意宽慰众人,可对面那个花头巾妇人却忽然站起来,一双丹凤眼冷嗖嗖地睨着她:“六娘子此言不妥,当初若非你杀了人,惹得苗人恼怒,我们又何须担惊受怕?”

    华婉宁闻言一时语塞,眸光不自觉打量眼前妇人。她约莫三十有余,瘦高个子,怀里抱着个半大的孩子。

    “刘玉玲,别这么说。”一边的族人略有些看不过眼,赶忙开口缓和气氛:“六娘子好心教咱们孩子读书识字,你这样说话未免太伤人了。”

    “就是,寻常孩子谁没有个头疼脑热?怪不得六娘子。”

    被唤作刘玉玲的妇人却不肯善罢甘休,她眉梢微微上扬,泛红的眼角飞出一记犀利的目光,锐利如刀:“怎么怪不得?要我看,就是眼前这位来历不明的美娇娘惹了祸,连累了咱们全寨人!你们莫不是都忘了?当日那苗人走时留下的话?”

    刘玉玲一双丹凤眼直勾勾盯着人群中的六娘子,仿若生来就与她有仇一般。这似曾相识的眼神,令华婉宁忽然想到一人,刘玉茹?刘玉玲?她心下默然,并不与她争论。

    “咱们寨子里何时见过这种怪症?大人都无恙,唯独孩子不妥?要我看,十有八九就是苗人下了蛊。”刘玉玲边说眼眶边泛红,一双眼睛恨不得要杀人。

    方才为六娘子出声的那几个,似乎有些被她说动了,渐渐低下声去。

    若有似乎的恐惧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开来。

    那日苗人前来讨要说法,离开时阴狠毒辣的眼神实在令人难忘。

    都说苗人善蛊,六郎当日那般折辱,他们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唉!这叫什么事啊!”有人忍不住咒骂起来:“飞来横祸,真是飞来横祸!”

    “那苗人当真有施蛊的本事?”

    华婉宁抱着雀儿不说话,可屋内众人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得向她投来。

    一位年迈的长者忽然面带焦灼:“非要搞什么学堂?把孩子们都聚在一起,岂不正好过了病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

    刚才不敢出声的那几个,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此言不虚!”

    “我家孩子一向身强体健,就是从六娘子的学堂回来才出现红斑的!”

    “我家五代单传,就这么一根独苗苗,他若是有个好歹,我这当爹的也不活了!”

    耳边吵吵嚷嚷,华婉宁努力忽视他们的言语,可屋子就这么大一点,饶是她再怎么岿然不动,心里却止不住惆怅无奈,如芒在背之感,实在不好受。

    黄万中拎着药筐从外头进来,见六娘子被众人围在最里头,孤立无援之态实在有些可怜,于是赶紧缓和道:

    “诸位,药已经取来了,咱们都是一个寨子里的亲族,有什么话好好说。”

    众人见他来了,却纷纷起身吵着要黄万中给个说法:“黄医士!您是大夫,今日之事还需要您评判评判,孩子们身上的红痕,究竟是病,还是蛊?”

    “就是,您今日务必给我们一个说法!”

    黄万中闻言颇为无奈地摇摇头:“诸位亲族,莫慌张。孩童本就体弱,偶有杂症也属常态。”他将手中的药包放在桌上:“大家拿好药,回去按时服用,叮嘱孩子不要抓挠······”

    可不等他话说完,对面的刘玉玲就哭诉起来:“前几日昭慈来看诊,你也是这么说的,都三日过去了,她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更加严重!”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狐疑地望着黄万众,场面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黄万中心里啧啧直叹气,其实他对孩子们的病灶存疑,心中有些疑惑,但此刻面对情群激奋的族人,他却不敢轻易道明,只怕·····

    “六娘子!”

    刘玉玲见黄万中不语,便转而点名道姓:“你贵为寨主夫人,又是孩子们的老师,请问今日之祸,要如何解?”

    这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众人皆噤声,纷纷观望着等待六娘子的回答。

    华婉宁怀中抱着雀儿,无法起身与那刘玉玲对峙,只好定定地望着她,沉静的脸上显出一丝为难之色,事发突然,缘由尚不明朗,自己又能说什么?

    黄万中最怕见到眼前这种情形,六娘子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有心偏帮,可是在不敢开口,忽而余光瞥见门外那道高大的身影:

    “寨主!”

    黄万中仰头高呼,众人纷纷回首。

    只见一袭劲装的桑青野阔步而来,乌黑的发髻高耸在顶,一身利落的装扮更显得他肩宽腰窄气势逼人。

    果然,寨主一进来,方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淡了下去。

    他站定人群正中,深邃而犀利的目光环顾四周,所到之处皆令人发怵:“既病了就吃药,聚在这里吵什么?”

    “就是,大家还是赶紧回去安顿孩子吧。”随行的而来的豆芽也安抚众人。

    族人们到底畏惧桑青野的气势,他如今是一寨之主,谁敢不听他的号令?

    方才厉害的几个人纷纷耸肩佝背低下头去。

    可是,刘玉玲却不以为意:“寨主来了,正好!”她抱着孩子走到桑青野面前:“孩子们莫名出了红斑,黄万中医不了,现下如何办?”

    桑青野垂眸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孩子,蹙眉反问:“你怎知黄万中医不了?”

    刘玉玲吸了吸鼻子,眼里的布满猩红的血丝:“昭慈病了三日,越治越重,如今我儿也出了红疹,比昭慈身上还多!”

    说话间,她一把抱起自己的儿子,当着大家的面将孩子的衣裳掀开。只见孩子稚嫩白皙的后背上,布满了斑驳的红疹,严重的几处甚至渗出血来。

    桑青野眸光一紧。

    “黄医士,你可知晓此症由来?”他别过脸问黄万众,对方却面露难色。

    桑青野见状略有沉吟。

    刘玉玲像是抓住了机会:“怎么,你堂堂一寨之主,倒是拿出办法来啊?”

    “咱们寨子里这么多年,何时见过这种病症?若真是蚊虫侵咬,为何大人都安然无恙,偏偏中招的都是孩子!”

    她的声音又高了起来:“你私心包庇罪妻,惹怒了苗人,置全族人的性命与不顾,你有什么脸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