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赶到衙门时,只见不少百姓围着看热闹。
上首段秉谦眉头紧皱,正审问着犯人。
楚珩没有立即进去,而是和程九鸢二人站在人群中看他审案。
“你的意思是,你花了二十两银票,买了他二十两假银票?”段秉谦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
“是啊大人!我高大强常年打雁,没想到今日却被雁啄了眼!”堂上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委屈,想必这就是这个案子的苦主了。
“你花二十两真银票,买二十两假银票,你图啥啊?”
“小的本想买回来看看自己能不能仿制,这个黑心商家吹牛说他的假银票比真的还真,我拿着假银票去买东西,人家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虚假宣传嘛!我就是个冤大头,大人,请为小的做主啊!”
段秉谦气笑了,“你可知东陵律例严禁制作、使用、购买假银票?”
高大强理直气壮的声音小了一些:“知道。”
“知道你还买假银票,还想跟着制作假银票?”
“小的也没别的本事了啊,就一手仿制的绝活还过得去。大人,我是苦主啊,你怎么审起我来了?你该审这个黑心商贩啊!”高大强瞪了一眼跪在他身边的男人。
段秉谦看向黑心商贩:“大胆张全,竟敢制作假银票!”
张大全也是满脸委屈:“这真的我也不会做啊。”
这高大强就不是个正常人,谁买假银票还敢上衙门啊?
算他倒霉!
段秉谦又问了几句,来龙去脉都弄清楚了。
买假银票买到了假银票,假银票太假,用不出去,买家怒告黑心商家。
“张大全制作、贩卖假银票,免费修路半年,蹲大牢五年。”
高大强‘呸’了一声:“活该!”
“高大强,购买、使用假银票,还欲制造假银票,免费修路半年,蹲大牢两年。”
高大强脸上得意的笑容一僵,“大人,我是苦主啊!我是被骗的人啊!我想制造假银票,但还没有造啊!我那假银票也没用出去啊!怎么给我判这么重啊!”
“你是知法犯法,废话少说,拖下去!”
高大强大骂:“都是你个黑心商家害的!”
张大全也伸腿去踢他:“你个瓜皮,遇上你,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衙役连忙把这两卧龙凤雏带了下去。
围观百姓乐得哈哈大笑。
“这高大强果然轴,告状把自己告进大牢。”
“骗我,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哈哈哈,大家一起玩完。”
“这张大全憋屈啊,遇到这么个不正常的人……”
程九鸢也看乐了,难怪百姓们都这么喜欢围在衙门外看热闹。
惊堂木一拍,段秉谦扬声道:“下一个!”
一个中年男人被带了上来。
“堂下何人?”
“大人,小的田誊,小的昨夜牛车被人偷了!请大人帮小的找回!”
“在何处被偷?”
田誊眼神闪躲,犹犹豫豫道:“在……在东街赵三娘的铺子外……”
“你夜里把牛车赶到街上做何?”
“这……”
此时一个泼辣的声音从府衙外传来,“大人,这个田誊是活该!”
程九鸢循声转头看去,差点就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撞倒了。
楚珩眼疾手快地把程九鸢揽到身前。
夫人风风火火闯入衙门,指着田誊道:“大人,这个田誊昨夜来我家偷布料!”
“我不是没偷着吗?我的牛车还丢了!”
段秉谦皱眉:“你是说,你昨夜去东街偷东西,东西没偷着,反而被人偷了牛车?”
田誊点头:“大人,我没偷到布料,就没罪吧?现在是我的牛车被偷了!”
段秉谦伸手揉了揉眉心:“牛车肯定会去找,但你偷窃……”
“小的没偷到啊!”
“偷盗未遂也有罪,衙门新颁发的偷盗最新条例你没看?”
“……看了……”
田誊最后也被判去了修路三月。
又是一个告状把自己告进去的。
楚珩又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
段秉谦见他来,像是见到了救星。
他这几日全是这样的案子,都快麻木了。
“殿下,您终于来了!”
楚珩点头:“段县令断案公正,赏罚分明,是百姓之福。”
“殿下,这几日抓的小毛贼,比过去三年总和还多,这积压的案子……”
“本王已经知晓了,这样,这几日,本王就与你一同审案。”
万事开头难,这荔平偷盗成风,一开始肯定会焦头烂额。
但如果这样就放弃,这民风就永远肃清不了。
段秉谦大喜,把位置让给了楚珩。
自己在外面院子里又设了一处公堂。
楚珩充当县令,程九鸢就坐在一旁顶了个师爷的角色。
半日案子审下来,楚珩起身伸了伸懒腰。
这都是些小案子,但也够累人的。
段秉谦朝二人拱手:“今日多谢殿下和……”
他的目光落在程九鸢身上,不知该如何称呼。
“你称她程公子便好。”
“多谢程公子了,二位明日别忘了时辰,衙门辰时开门。”
好不容易抓了两个壮丁,段秉谦可不想就这样放过。
楚珩点头,随后与程九鸢并肩出了衙门。
段秉谦看着程九鸢的背影,暗忖这是何人,居然能跟宸王殿下并肩而行。
从衙门出来,已经是酉时中(下午六点)了。
夕阳将天空染得一片橙红,余晖洒在楚珩和程九鸢身上。
街上行人渐少,偶尔有小贩收拾摊位准备归家。
楚珩侧头看向程九鸢:“今日你当师爷倒是有模有样。”
“殿下断案如神,当初皇上该让你入大理寺才对。”
两人走过小桥,桥下河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边的晚霞。
随处可见冒着炊烟的人家,伴着鸟鸣和犬吠。
周围一切喧嚣渐渐淡去,只剩下彼此相伴的宁静。
楚珩悄悄牵起她的手。
程九鸢挣了挣:“殿下,我是男子打扮。”
“没人。”
这荔平的不像京城繁华,天暗下来,街上就没多少灯火了。
而且荔平民风不太好,天黑后,在外面晃,容易被抢。
所以这时候,确实没人。
程九鸢不再挣扎,而是反握住他的手。
二人走过街上,发现街上已经铺了石板,比之前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好多了。
“舅舅他们动作真快,这街上已经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