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呢,卢方等人就心急火燎地披上了罪裙罪衣。包公瞧见他们这副模样,连忙摆了摆手,说道:“诸位莫急,这罪裙罪衣呀,暂且不必这么早就穿戴起来,等皇帝陛下召见之时再着也不迟。” 卢方一脸庄重,神色严肃地回应道:“大人呐,罪民们今日有幸面见陛下,那必须得谨守规矩,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要是临到跟前才手忙脚乱地穿戴,岂不是显得咱们太过轻慢随意,这可万万不合尊敬君主的礼数呀!” 包公听了,眼中满是赞赏,不住地点头说道:“好,好!你这番话甚是在理,考虑得极为周全。既然如此,本阁也就无需再多唠叨嘱咐你们了。” 说完,包公便稳稳当当地坐上轿子,朝着皇宫的方向缓缓而去。展爷等一群英雄好汉紧紧跟随其后,那步伐整齐有力,一路来到了朝房。
到了朝房,他们小心翼翼地照应着卢方等三人,展爷满脸关切,温声说道:“诸位,可还觉着舒适?若有任何需求,尽管开口。” 不时地询问有没有茶水喝,是否一切安好。此时的卢方,一直低垂着头,眉头紧锁,仿佛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应对之策,双唇紧闭,一言不发。蒋平也是双目微闭,暗自沉思,表情凝重。
而那个愣头愣脑的徐庆可就闲不住了,他这儿瞅瞅,那儿看看,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嘴巴还不停地嘟囔着:“这地方可真够气派的,也不知道等会儿会咋样。” 一会儿问问这边的情况,一会儿又打听那边的事儿,整个人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一刻也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包兴从远处一路小跑着过来,边跑嘴里还边喘着粗气,同时不停地朝这边挥着手,大声喊道:“快,快!” 展爷何等聪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皇帝已经到寿山福海那边去了。他连忙招呼着卢方等人,说道:“诸位,咱们快随包兴兄弟走。” 说着,就带着卢方等人,跟着包兴急匆匆地往里面走去。包兴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气喘吁吁地悄悄嘱咐卢方:“卢员外,您别紧张,别害怕。等会儿陛下要是问话,您就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回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给陛下讲清楚。要是问到别的,自有相爷替您周全。” 卢方听了,使劲儿地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包兴兄弟提醒,我记住了。”
众人刚到寿山福海,眼前的景象真是令人瞠目结舌。只见那宫殿楼阁金碧辉煌,在阳光的映照下,那光芒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宝鼎中香烟袅袅升起,如同梦幻般的彩云缭绕,色彩斑斓,美不胜收。丹墀之上,文武官员们整齐地排列着,个个神情肃穆,犹如雕塑一般。忽然,一阵清脆悠扬的钟磬之声悠悠传来,如同仙乐飘飘,一对对提炉在前引领着皇帝缓缓登上了宝殿。眨眼之间,四周变得鸦雀无声,一片庄严肃穆,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只见包相双手捧着牙笏,上面端端正正地放着写有卢方等人名字的本子,恭恭敬敬地跪在丹墀之下,那身姿挺拔如松。皇帝把他们宣到殿上,简单问了几句,就让他们先退下等候了。
这时,那位经验丰富、神色沉稳的老太监陈林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丹墀之上,扯着嗓子高声说道:“旨意带卢方、徐庆、蒋平。” 这话音刚落,早有御前侍卫如同猛虎扑食一般动作迅速地过来,将卢方等人一边一个架起胳膊,脚下生风,大步流星地把他们带上了丹墀。要知道,任你是再厉害的英雄好汉,到了这威严无比、气势恢宏的皇宫,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时候,心里也难免会像揣了个小兔子似的,怦怦直跳,紧张害怕。
别说是卢方和蒋平这两个相对沉稳持重的人了,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大大咧咧的浑愣儿徐庆,这时候也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像敲鼓一样,“咚咚咚” 响个不停,心里头七上八下,像十五个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的。两边的侍卫把他们轻轻一按,压低声音说道:“跪下。” 三人不敢有丝毫违抗,赶忙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侍卫们往两边闪开。皇帝见他们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便和颜悦色地说道:“卢方,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卢方听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别怕,别怕,要镇定。” 然后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正视皇帝。仁宗皇帝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暗自点头:“看这卢方相貌堂堂,仪表非凡,想必武艺也定是出类拔萃。” 于是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你居住在什么地方?结义的兄弟有几人?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营生?” 卢方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有条不紊地回答完毕。皇帝接着又追问道:“那你们因何要投到开封府去?” 卢方连忙叩头,一脸诚恳地说道:“陛下,罪民的兄弟白玉堂年幼无知,行事鲁莽,不小心惹下了这滔天大祸。这全是罪民平日里没能对他好好规劝、给他及时的忠告和正确的引导,才致使酿成今日这般不可收拾的局面。罪民有罪,罪不可赦,恳求陛下开恩,重重治罪民的罪过。” 说完,“砰砰砰” 重重地叩头,额头都碰到了地上,那声音在安静的殿上格外清晰。仁宗皇帝见他如此重情重义,甘愿替白玉堂认罪,心中不禁大喜,对他的义气十分赞赏,微笑着说道:“你这义气相挺,倒是难得。”
正在这时,忽然瞧见那边忠烈祠旗杆上的黄旗被狂风刮得呼呼作响,不停地疯狂摆动,像是要挣脱束缚一般。再看,两边的飘带有一根竟然紧紧地裹住了滑车,情况十分危急。皇帝灵机一动,借题发挥道:“卢方,朕听说你叫盘桅鼠,这其中究竟是何缘由呀?” 卢方赶忙回答:“陛下,只因罪民有次在船上,那篷索突然断落,情况万分危急。罪民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爬上桅杆去结索,这才勉强稳住局面。所以江湖上的朋友就给罪民起了这么个称呼。这实在是罪民微不足道的一点末等技艺,让陛下见笑了。”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兴致勃勃地说:“那你看这旗杆上飘带缠绕不清,如此棘手,你可有办法上去将它解开?” 卢方跪着扭头看了看,胸有成竹地说道:“罪民愿意竭尽所能,放手一试,应该能够将其解开,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听了,当即命陈林将卢方领下丹墀,说道:“快去快去,莫要耽搁。” 让他脱去罪衣罪裙,然后来到旗杆之下。卢方挽起衣袖,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只见他身形如燕,轻轻一纵,像只灵活敏捷的猴子一样,一下子就稳稳地蹲在了夹杆石上。他用手轻轻一扶旗杆,两腿微微一弯,紧接着就听到哧哧哧哧的声音,那速度快如闪电,疾如旋风,犹如猿猴攀树一般,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挂旗的地方。他先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把绕在旗杆上的飘带一点点解开,然后用腿紧紧地盘住旗杆,将身形往前一探,轻轻松松就把滑车上的飘带也巧妙地弄脱落下来。这一番精彩绝伦的操作,让皇帝和群臣都看得清清楚楚,忍不住齐声喝彩,那声音震耳欲聋:“好!好!真是厉害!”
忽然,又见他伸开一条腿,只用两条腿盘住旗杆,将身体平平地展开,双手向前一伸,在黄旗的旁边又摆出了一个像是顺风旗的姿势,那姿势潇洒飘逸,却又暗藏惊险。众人看在眼里,都为他捏了一把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大气都不敢出。紧接着,他又使了个拨云探月的高难度招数,将左手用力一甩,那条腿竟然早早地离开了旗杆。这一下可把众人吓得够呛,齐声惊呼:“哎呀,危险!” 等到再定睛看时,他早已用左手稳稳地单挽着旗杆,又漂亮地来了个单展翅,如同大鹏展翅,威风凛凛。下面从皇帝以下,所有人都忍不住喝彩连声,掌声如雷:“妙啊!妙啊!太精彩了!” 猛然间,只见他把头一低,整个人滴溜溜地顺着旗杆就滑了下来,那模样仿佛是失手掉落一般。
这可把众人吓得不轻,齐声高呼:“不好!” 就在大家都为他担心,一颗心都揪起来的时候,再一看,他却稳稳地从夹杆石上跳了下来,安然无恙,面带微笑。众人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纷纷赞叹道:“好身手!好本事!” 皇帝满心欢喜,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称赞道:“真不愧‘盘桅’二字。这本事,当真了得!” 陈林随即又带着卢方上了丹墀,让他跪在旁边。
再看这第二名的彻地鼠韩彰,不知去向。皇帝便把目光转向第三名的穿山鼠徐庆,开口问道:“徐庆。” 徐庆猛地抬起头,声如洪钟般应道:“有!” 他这声回答极其响亮干脆,就像炸雷一般,在殿上回荡。皇帝仔细打量他,只见他长着一张黑漆漆的面皮,两只眼睛闪闪发光,整个人透着一股鲁莽劲儿,毫无畏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