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叔显形的下半身从发现夹带日记的盒子里站起，走出盒子缓步走向小志两人。

    在刀哥的眼里，白雾状的上半身大手一挥，盒子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吸进那白雾里，潘叔的整体身体完全显形。

    “脑袋呢？你小子还坐在里面冒充大人，赶快给老子滚出来！”

    小志愤怒的声音击碎了这片空间，贴在窗户上的琴谱纷纷脱落，夕阳照进房间映出一个无头的人影。

    “居然有实体，你是怎么做到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一家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幸福，有人乐观积极，当然也会有人为此付出代价，最优质的试验品周围自然有她想要的动物。”

    无头的潘叔脖颈变成了喇叭，声音朝着天花板，在小志眼里，这就是目中无人的表现。

    “我最讨厌这句话了，苍蝇就是苍蝇，落在任何东西上都证明不了什么，腐败锈蚀是自然规律，轮不到你这种东西插手。”

    刀哥从那象征头颅位置的白雾上感受到了一丝笑意。

    潘叔没有理会小志，径直走向客厅，下一秒客厅传来潘阿姨的声音。

    “饭做好了，快来吃饭吧，月伶马上到家，先坐吧。”

    小志听闻此言全身的血流速度都变快了，一个箭步冲到客厅，无头潘叔已经先一步进入餐厅找好了位置。

    潘阿姨坐在潘叔旁边，对着它肩膀上的空气诉说着什么，大脑一片空白的小志已经顾不上去听她们在说什么了。

    小志紧握手机，绞尽脑汁的想一个能拖住潘月伶的理由。

    刀哥紧盯着大门，两人最不想听见的敲门声还是来了，潘阿姨应了一声走到门前，小志的呼吸几乎快要被这开门声夹断了。

    “您的外卖。”

    “好，谢谢。”

    小志呼吸恢复，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外卖。”

    潘阿姨提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盒子从两人身边走过。

    “老头子，你定了什么东西，太沉了快搭把手。”

    随着那盒子放在椅子上发出的金属碰撞声，小志提到嗓子眼的心彻底飞出去了。

    小志明白那就是一包用来折磨人的工具，立刻跑进书房准备拿出电子琴故技重施，来到门口就傻眼了。

    电子琴的黑白键都被拔了出来散落一地，这种程度的损坏不送去给专业人士维修肯定是修不好了。

    在幻觉的遮蔽下，报告给调查人员过来看也是白看，到时候根本无法向他们解释同一个人为什么自己跟他们看到的不一样。

    小志不想牵连更多无辜之人，但这种情况下不让外人介入根本拖不住那东西，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发消息给潘月伶。

    “小伶，由于不可抗拒力，电子琴遭到损坏，琴键全部脱落，你来到时候顺路找几个维修师傅过来，一定要多找几个，电子琴漏电烧了总闸，需要全屋检查。”

    潘阿姨在身后叫小志吃饭，打不了电话只能期望潘月伶能看到这条信息，时间紧迫，内容编辑的比较混乱，小志也拿不准潘月伶能否看出其中危险。

    避无可避，小志当下只得先坐到潘叔对面，让刀哥盯着门口。

    “潘阿姨，小伶出去的时候好像忘了丢垃圾了，我刚才来的时候发现垃圾堵在电梯口，一会让其他人看见了笑话。”

    “小伶这孩子总忘事，忘丢垃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们先吃着，我去收拾一下，刚好和那些烂菜叶子一起丢下去。”

    潘叔当即识破了小志的计谋，脖颈上的喇叭发出一阵嗡嗡声。

    “老头子，你这回来一趟不容易，就不用什么都干了，下楼灌桶装水的时候还能记着丢垃圾，真是越老越勤快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更加尖锐的嗡嗡声。

    “不老，不老，五十岁正是出去闯荡的年纪，我说错话了还不行吗，老夫老妻了还准备礼物干什么，你把什么好东西藏在外卖盒子里了。”

    原本属于潘家老两口的温情时刻在小志眼里变成了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相比起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潘家母女俩更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小志虽没有自己吹嘘的那样经手过近百起委托，但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满腔怨愤的成年人，他们的恶意是有目的性的，纯粹作恶的孩子是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就找不到突破口，无头潘叔留着小志的原因一想便知，它需要观众，如果观众是一个无能为力的死对头就再好不过了。

    小志眼看着潘阿姨打开外卖包装盒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老头子，我这一把年纪了用不着这么奢侈的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都是干啥用的，这么麻烦不如涂个大宝省心。”

    在小志眼里，里面装着各式各样的怪异工具，潘阿姨正拿着一瓶装着恐怖怪虫的黑色粘液询问无头潘叔上面写的是哪国语言。

    潘阿姨正要拧开瓶盖往脸上涂，小志再也看不下去了。

    “潘阿姨，这道清蒸鱼是不是少了点酱汁，你们老两口的甜蜜就要落在菜里了，太甜的菜我可吃不下去。”

    “哎呀，不好意思啊，一下子忘了还有客人在，鱼没滋味，我这就去调个汁。”

    “老头子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当着客人送东西呢，也不害臊。”

    潘阿姨红着脸走进厨房，小志的脸也是通红的，喷薄的杀意将整张脸烫的通红。

    “你还在等小伶回来，留我在这当观众不觉得危险吗？我可是那种随时会冲到台上闹事的刺头。”

    “只有我在等吗？你俩不也在等吗？我不觉得热锅上的蚂蚁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碍于是在餐桌上，不然小志真的很想啐一口浓痰在它脸上。

    “学了几句大人的话就真当自己是个大人了，就没人教你——”

    “她教过我。”

    无头潘叔打断了小志的话，双手拍桌站起身来。

    “她从一开始就教过我，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自己去抢，被别人抢走说明不属于他。”

    小志被这套歪理给气笑了。

    “我从刚才就开始好奇，这个她指的是谁啊，你的家人？哦不，你这种东西也不明白什么是家人，不然也不会以她代称。”

    无头潘叔坐下摊开双手。

    “你会见到她的。”

    两人对峙之际，敲门声再次响起，刀哥递了个眼神给小志，是小伶回来了。

    潘阿姨听见敲门声端着酱汁出来，随手将碗放在鞋柜上打开了门。

    “妈，我请了几个师傅过来维修电器，你让爸带着他们到处检查一下。”

    “家里有什么电器坏了吗？我怎么不知道。”

    小志立刻走上前叫住潘阿姨，从兜里拿出几个琴键。

    “刚才帮忙修电子琴的时候不小心把书房的电源给烧了，怕影响吃饭的心情所以没说，小伶带着师傅这么早过来了，维修费用我全出，让师傅们先看看吧。”

    小志用余光看向餐厅方向，无头潘叔已经不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