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兽皮书页,认真参悟,才知道这医术是何等的博大精深,无障所知道的也只是凤毛麟角,书中包罗对阴阳五行、脉象、藏象、经络、病因、病机、病症、诊法、论治、养生和运气等论述,精辟入里,小至经脉穴位,大到宇宙道法,外在生理,内在心理,无不揭示其规律,令无障大开眼界,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书名《黄帝内经》,必然是圣人济世所着。
而夏无启所着,是对其进行了细细的诠释和推敲,并加多年行医的领悟和实践,对一些常见病症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和更为细致的治疗方法,对几百种草药的药性、药理进行了深入探知,形成比较完善的药学体系,可谓分门别类,融会贯通,细致入微,令无障专注其中,爱不释手。
到达神木,只见关外连绵群山起起伏伏,天空苍茫,北风瑟瑟,关内成群结队的徭役汇集于此,满山遍布,尘土飞扬,号声阵阵,挥汗如雨,时不时有人倒下,被踹几脚,见无反应,扔到了尸体车上。
秦兵怒喊着新到徭役的名字,分配他们采石、取土、伐木、烧窑、搬运、垒墙等劳役,分配之后,徭役如牲畜一般,被驱赶着前往地点。
伍长带着无障等徭役,来到一个凶悍的千夫长面前报到,清点完人数之后,向四周张望,发现婉娇三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心中一顿咒骂,带着其余秦兵离去,领下一个任务去了。
过不多时,婉娇带着金行子二人,来到千夫长身前,兵甲已换掉,穿着便装,婉娇依旧是乔装男子模样。
那千夫长满脸横肉,喉结上有颗黑痣,正坐在椅子上,低头不耐烦地分配刚到的徭役,见婉娇走了过去,抬头怒道:“你来此作甚,活的不耐烦了吗?”
婉娇很快将十几金币塞进他的袖筒中,笑道:“我们来此,自然是想让你升官发财的。”
千夫长见手中沉甸甸的金币,登时心喜,眼扫四周,低声道:“你想要做什么?”
婉娇道:“只要让我家公子跟着你,你今后必然高官厚禄,想不想一试?”
千夫长从来未收过这么重的钱,他负责督建这一段山脉的长城,那些徭役为了分配到好一点苦役,顶多送他几枚铜币,能在这里做徭役的,大都是付不起赋税,哪里有这么多的钱,有了这些钱,都够一辈子交税了。
千夫长心想:“今天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让我摊上了这样的好事!”但心中有诸多疑虑不解,出手如此阔卓的人,为何来此做徭役,这钱买命都够了,支开周围的人,低声问道:“你们为何选择我?”
婉娇将黑胡子按了一按,哀声叹道:“我们家公子,满腹经纶,博古通今,家财万贯,丰衣足食,可他却淡泊名利,游戏人生,忽!一天,看到一队徭役从家门走过,他触景生情,感慨万千,回到家中,茶饭不思,夜不能寐,回忆人生,可谓浮华虚度,竟连这徭役都不如,可以体会到人生之苦,可以为高高的城墙添砖加瓦,而他最终会留下什么?”顿了顿又道:“辗转反侧之后,立下平生之志,定要建一条长长的长城,永远的立在山峰之巅,万世不倒,毅然散尽家财,遣散奴仆,一路跋山涉水,来到这夜寐的土地。”
千夫长心想:“天下还真有花钱找罪受的人,这人病的不清!”
婉娇继续道:“我家公子见你上有天庭下有地阁,鼻有梁耳有垂,将来必是多福多贵,官运平云之人。”千夫长从未听过有人如此赞赏他面相好,心中高兴,嘿嘿点头。
“之所以现在未至,是因你喉结的那颗痣,那颗痣阻断了你的仕途,就犹如树木被当中砍断,枝叶再茂盛,最终也会枯萎。”
千夫长一听,信之大半,曾有人说过,他这颗黑痣不详,会带来厄运,忙问道:“可有什么化解的办法?”
“你的是命是火命,而我家公子是木命,木生火,所以我家公子选择了你,只要我家公子在你身边,定然让你的火,越烧越旺!”
“果真如此?”
“钱都在你的手中了,难道还有假,你只要少说话,你的那颗黑痣自然就解了,由我家公子为你出谋划策,你就等着升官发财吧,而我家公子又可以一展平生之志,互利共赢,现在只要你将我家公子留在身边,不费吹灰之力,你就会加官进爵。”
千夫长被分配到神木督建长城三年,军职不但没升,反而因督建的长城不牢固,总是倒塌,被监察使经常责罚,就差没革职服徭役了,而且这个地方经常受到匈奴的劫掠,修好的城墙很容易遭到破坏,需要重新修整,他每天面对的就是徭役和城墙,又需防御匈奴入侵,早已倦怠,总想着有一天能够调离此地,但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费力不得好的任务,那里会有什么机会,若是染上瘟疫,也许连命都会留在这,今听婉娇说的如此轻松,只要留他在身边就可以升官发财,心中虽觉不可能,但想自己又没有损失,若是失去机会,岂不可惜。
千夫长那凶狠的眼睛变得尤为可爱,思虑许久,道:“好,我就留他在身边一试,你家公子在哪里?”
婉娇指着不远处,人群中的无障,道:“那个身穿黑衣的俊俏男子,就是我家公子。”又道:“这两人需要照顾我家公子,所以不在名单之列,他们两个体力好,跑个腿,传个信比谁都快,留在身边可以帮你做不少事情。”
千夫长打量无障,见无障果然器宇不凡,不是寻常百姓,心想:“这世间真是什么人都有,荣华富贵享受腻了,为了他的狗屁之志,带着仆人来受罪!”低声道:“若是他办不到,那我绝不会留他了。”
婉娇笑道:“怎会办不到,你就等着吧!”
千夫长将分配好的名单拿给手下去读,唯独留下无障没有分配,待众徭役纷纷被带走之后,千夫长带着他们四人,回到不远处的军营内。
……
黄沙飞扬,人喊马嘶,枯瘦如柴的徭役,拖拉着重石,扛着巨木,挑着担子,背着箩筐,搬运墙砖黏土,一队队艰难而过。
婉娇的假胡子还没有摘掉,美眸湿润,青丝飞舞,依依不舍道:“你要保重,等我寻你!”
无障略皱眉头,衣衫舞动,心知婉娇又要去偷药了,劝道:“你不要再为我寻药了,那些药对于我没用的,你还是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吧,我不值得你挂念。”
“我要去昆仑山,去偷叶一的太乙元真炉,据说是神仙留下的法宝,练出的丹药可以起死回生,定然能救你性命的。”
无障道:“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叶一的修为早已达散仙巅峰,那法宝既然是神器,必然被他小心看管,你的修为远不如他,绝无机会偷到神器,弄不好,会丢了性命,更何况那丹药对我没有效果,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
婉娇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若是没有机会,我不会冒然去盗的。”
无障叹息道:“你还是把我忘了吧,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再为我徒增烦恼了,我也不想亏欠别人太多,我只想了无牵挂。”
婉娇心中不舍,立刻扑到无障的怀中,流着泪道:“我永远都不会把你忘了,我的命是你救下的,我也定要救下你。”
无障轻轻推开婉娇,“若是偿还,你已经偿还了,你对我没什么可愧疚的,相反,你为我做的,是我承受不起的,我走的路,是一条不知终点的路,给不了别人什么承诺的!”
婉娇道:“我不需要承诺什么,我只要你活着。”说完,转身离去,淹没在艰难的乱群中,留下无法说服她的人。
……
神木位于德水中游,山脉错乱,岩石疏松,树木稀少,风沙凛冽,灾害频发,据说在上古时期,这里有一颗神树,滋润着这里的土地,这里风调雨顺,后因这颗树高过了天,遭到了天罚,化为了焦土,才有了今天的景象。
婉娇走后的第三天,新建的城墙因山体滑坡,倒塌了,千夫长雷霆大怒,命秦兵将几百名徭役打的死去活来,哀嚎惨叫。
监察使听到了消息,迅速赶来,见倒塌的城墙,沉声道:“卫都统,已经过去两月有余了,你督建的这段城墙,还没等建成就倒塌一次了,上次已经给你机会了,这次应该换做他人了吧!”
卫都统忍下怒气,求饶道:“费大人,不是属下不尽力,而是这段山坡土质疏松,经常滑坡,想要在上面建牢固,太难了。”
监察使斜眼看着低头的卫都统,肃严道:“能不能建牢固,那是你的问题,不要跟本官解释,在匈奴来犯之前,完不了工,不止掉你的脑袋,连本官的脑袋都难保住,来人啊!将卫林的军甲卸掉,贬为百夫长!”
监察使身后的两名秦兵欲要上前,卫都统喊道:“费大人,再给属下一次机会,一定会将城墙建好,千万不要降属下的职啊!”
监察使冷哼道:“只余半月,你如何建成,难不成你想要我的脑袋?”
卫都统忙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想要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监察使怒道:“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你督建的城墙总是出现问题,你看看巴都统建的城墙,比你快,还比你牢固,……”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轰隆隆’传来一阵巨响,半山腰上,巴都统所负责的城墙,突然倒塌,巨石、木料、砖瓦随山体滑落,如海啸般,‘哗啦啦’滚下。
监察使回头看向面如死灰的巴都统,怒骂道:“一群废物,一群废物!”
卫都统见此情形,心中窃喜,“没想到这巴都统如此不禁夸,刚夸完,就垮了台,若是他的城墙不倒,那我今天这拼命得来的军职,可就丢了,这回我倒要看看,如何处置他。”
巴都统低头恐慌道:“是属下无能,请大人再给我些时日,我定将这城墙修好!”
监察使怒道:“我给你们些时日?谁给本官些时日!还余半月,原本想让你带人过来,也许还有完工的可能,现在你们两建的城墙都倒塌了,你们用屁重建啊!”
两人耷拉着脑袋,被劈头盖脸骂得一头狗血,好在监察使没有更好的办法重建城墙,骂完之后,只能由着两人戴罪立功。
……
卫都统垂头丧气地回到营帐,虽说没有被降职,但若想在半月内完工,可能性微乎其微,到那时,就不是被降职了,连脑袋都会搬家。
“都统的机会来了,为何郁郁寡欢?”无障坐在营帐中平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