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蒙恬率军通过神木的第五日,天空晴朗,一目千里,无障屹立城墙之上,眺望关外起伏群山中狭长山谷,心中思虑道:“这匈奴也该来了,难道是我估计错了?”
无障猜测,蒙恬之所以带兵急冲冲从临洮赶往雁门关,必然是得到情报,匈奴大军压境,前去抵御,而无障认为,匈奴压境雁门只是虚张声势,匈奴一向以骑兵为主,行军速度快,常常以闪电般的速度入侵中原,烧杀抢掠之后,扬长而去,断然不会选择强攻。
无障小的时候,就将这各国的地图地势都记在脑海中,尤其是雁门关外,他在那里度过了最美好的时光,最熟悉不过了。
这长城,西从临洮修建到神木,东由辽东的燕长城起,与赵长城连接,一直延伸到阴山山脉,中间被德水隔开,长万里。
但想,如此之长的长城怎能抵御匈奴的铁骑,正所谓鞭长莫及,匈奴依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与秦兵打着流动战,乘虚而入,而秦军纵使再强悍,也只能东奔西赶,无用武之地,耗不过匈奴的铁骑。
而无障之所以认为匈奴会攻击神木的原因是,蒙恬的铁骑一旦到达了雁门,其余的关塞就会空虚,匈奴会折转西下,顺势攻击临近的神木、榆林、盐池等地,几十万铁骑,轻易就会攻破这些关塞,待蒙恬带兵来防御的时候,这些地方周边的城池会被洗劫一空。
……
隐约听见关外传来了战马的嘶鸣声,无障眉头一皱,知道匈奴的铁骑来了,紧接着,长城上的狼烟都升了起来,号角声起,卫偏将急忙集合士兵,跑到城楼观望。
这时,叮当作响的铁骑已呈现在秦兵眼前,放眼望去,足有三万骑兵,后面是云梯、撞车等攻城器械,黑压压一片,移动缓慢,井然有序。
卫偏将虽久经战场,却无指挥经验,眼见匈奴兵三万铁骑兵临城下,他只以三千兵力去防御,脑中登时空白,胆战心惊,半天发不出施令。
千夫长问道:“请将军下命令布防!”
卫偏将恍然道:“好!下命令!”可看着匈奴的铁骑却转不开眼睛,面色铁青,头皮发麻。
千夫长见卫偏将仍不下命令,追问道:“请将军下令!”
卫偏将怒道:“你们是白痴啊,这还用问吗,紧闭城门,拼死防御!”心中叫苦,这匈奴铁骑怎么不去进攻雁门关,偏偏来攻击神木,城墙刚建好,滚木礌石还没有准备好,哪里能抵抗住如此之多的匈奴,这才上任几天,难道就要以身殉职,与城墙共存亡了。
千夫长道:“属下无知,属下这就传令去!”
秦兵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但每名士兵都清楚,这城是守不住了,冷汗直流,小腿发软,等待着死亡的临近。
匈奴大军,徐徐来到城下,为首是一名身披兽皮的彪形大汉,肌肉凸起,满脸凶煞,披散着弯曲的黑发,犹如跃跃欲试的猛兽一般,坐下一匹啸天虎,獠牙森森,利爪如刃,体型竟然比周围的战马还要高大,虎北上斜挎一柄一丈长乌黑发亮的雁翅长刀,足有百斤,此人是匈奴新崛起的虎将军,须科拓,在匈奴位列第三。
卫偏将一见须科拓,登时吓得半死,吞吞吐吐下令道:“弓箭手准备,见他们上来就放箭!”
须科拓斜眼扫视城墙的秦兵,脸上肌肉抽动,冷声下令道:“将城门撞开!”
匈奴骑兵两边快速分散开来,让出十几丈的通道,阵尾传出隆隆的马蹄声,呦喝声不断,黄沙飞卷,顷刻间,几百匹强壮战马,用铁链拉着重达万钧的锥形撞车,被骑兵驱赶着,隆隆冲向关门,速度越来越快。
卫偏将见这巨大锥形撞车,登时呆若木鸡,这速度和力量若是撞向城门的话,城门会被当即撞碎,城墙会瞬间倒塌,慌张喊道:“快放箭!”
上千只箭矢从城墙上如密雨般,‘唰唰’射下,这几百匹战马都披上马甲,只露出眼睛和出气孔,专为攻城所用,箭矢射在马背上,很难射穿,即便有几批战马摔倒,锁链会当即脱钩,对撞车的速度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眼见撞车就要撞到城门上,这时,战马向两边分散开来,弯曲而返,铁链纷纷脱钩,那撞车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轰’的一声,瞬间将坚固的城门撞碎,火花四溅,碎石乱飞,‘哗啦啦’城墙崩塌出宽十几丈的洞,那撞车撞碎城门之后,余势尚存,登时将守在城门后,躲闪不及的士兵撞死数十人,冲出百丈之后,‘轰’的一声,撞在岩石上才止。
城门一破,秦兵全部慌乱了起来,很少人会想到逃跑,因为逃跑按照秦律也是死,只有拼杀才有活着的机会,可面临如此虎狼之师,那活着的机会太渺茫。
卫偏将反而镇定了起来,正反都是死,不如死的体面一些,大喊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这句话是他随王贲攻占辽东之时,燕国的士兵在城墙上齐声呼喊的誓言,当时他只是一个冲锋的士兵,听到喊声,觉得颇有气势,可以不畏惧死亡,此时,竟然想起。
喊声越来越响亮,声震山谷,鼓舞着秦兵的士气,面临即将到来的猛攻。
城门撞开之后,匈奴的骑兵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很淡定观望着城墙上士兵,听着他们的阵阵呼喊。
站在高山城墙上的金行子嘿嘿笑道:“贫道以为,若是这喊叫声能杀敌,这天下应该是驴的!”
凌空子‘噗呲’一声,笑道:“大长牙,你今天说的话,颇有道理。”
金行子悠悠道:“贫道只是随性而发而,这道法自在心里!”
凌空子‘呸’的一声,啐了一口,“夸你点,你就要升仙了!”
金行子道:“愚人,愚人啊!道不同,不相为谋!”转而笑嘻嘻对身前一直沉默的无障道:“小师父,这匈奴也来了,机会也来了,你为何不去帮着卫林指挥防御,这不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吗?”
无障望着山下即将爆发的战斗,平静道:“不是这个机会,还需要等!”
金行子道:“依我看,就没必要等,我正好去会会那只老虎!”
无障道:“即使这次抵御住了入侵,我也只能作为一个守城的将士,再想离开,就难了,而且这守城的功绩与歼灭的功绩,相差太多,这个卫林也需要除掉,他虽不知道我为何来此,但留着他,也是不妥,我不能走错丝毫。”
金行子道:“看来没人给我们酒喝喽!”
凌空子斥道:“你就想着喝酒,那酒才值几个钱,我们给他的钱,能买几车,再说那酒也是小师父得来的,今后跟着小师父,你还愁没酒喝吗!”
金行子嘀咕道:“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
……
城墙上的秦兵呼喊了许久,见匈奴也不急着攻击,声音渐止。
须科拓轻蔑一笑,大手一挥,大喊道:“杀他们片甲不留!”
号角声登时响起,匈奴铁骑如海啸般冲向城门,隆隆巨响,黄沙翻卷,大地震颤,眼见要到城墙之下,纷纷拉开弯弓,几千只箭矢,冲天射向城头。
秦兵见箭矢扑面射来,立即拿出盾牌阻挡,或躲在墙后,不敢露头,卫偏将眼见骑兵要通过关门,怒喊道:“快放箭,快放箭!”
有几名士兵听到命令后,准备放箭,弓还没等拉开,就身中箭矢而亡,谁还敢再起来放箭,顷刻间,就有几百铁骑,越过碎石,冲过关门,亮起弯刀,与城下的守军拼杀了起来,血光一片,喊杀声、铿锵声、惨叫声不断。
待箭雨停,秦兵才慌乱拉弓射向城下骑兵,匈奴骑兵顶起盾牌进行抵挡,也有骑兵被箭矢射到,人仰马翻,但绝大多数的骑兵仍是源源不断地涌入关内,城下的几百名秦兵,或死于铁骑下,或被弯刀砍死,还有几千名徭役拿着木杆、铁棍等进行抵抗,但这抵抗是无力的,匈奴骑兵抡起刀,犹如割麦子般,砍死瘦弱的徭役,血流成河,惨叫震天。
匈奴兵沿着通道,杀上城墙,与城墙上的秦兵进行搏杀,城墙上不断有人摔了下来,落地之后,脑浆迸裂,鲜血淋淋。
卫偏将已处在绝望的厮杀中,勇猛异常,手中的长枪,一枪刺下去,就是一名匈奴失声惨叫,但涌上的匈奴兵太多,他根本杀不过来,身体渐渐虚脱,杀着杀着,发现秦兵所剩无几。
这时只听一声虎啸,须科拓骑着啸天虎,从通道跃上城墙,周围的匈奴纷纷让开,秦兵也吓得向后退缩,啸天虎那粗壮的利爪,‘噗嗒!噗嗒!’踏着地面,缓慢向秦兵走去,须科拓手中提着乌黑雁翅长刀,目光中满是杀气,脸部肌肉不停地跳动,犹如即将攻击的野兽一般,长刀忽然呼啸抡起,瞬间就将几名秦兵身体砍断,血柱冲天喷出。
卫偏将知须科拓上来是想取他首级,绝对是躲不过去了,挥起长枪向须科拓刺去,须科拓见长枪刺来,冷哼一声,露出轻蔑的目光,挥起长刀,划出乌黑的半圆,呼啸横扫过去,‘铛’的一声,长枪被砍断飞了出去,‘咔嚓’一声,卫偏将的头颅飞了起来,血柱喷出三丈多高。
在这一刻,卫偏将看到了城上和城下的景色,血流成河,秦兵一个不剩,他又看到了远处高山上有三个身影,是谁已经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