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百里,几人来到了海边,放眼望去,水天一色,波澜壮阔,海浪冲刷着岸边的细沙,发出‘沙沙’声响,带来些许清凉,令人神清气爽。
‘噔……,噔……’忽听琴音从海面上传来,无障心魂一荡,这琴音带着一种法力,令人沉醉,急忙守住心神,欲要警告众人,但为时已晚,三名弟子和芸初闻得琴音后,晃晃悠悠相继倒在了沙滩上。
无障寻声望去,只见海面上飘来一只船,船只是普通的蓬船,但里面的人却不是个普通人,无障能感受到那人散发着强大的灵压,令他呼吸沉重。
琴音没有停止,无障也没有问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那条船,聆听着琴音,海浪已经息止,海鸟停留在空中,海面如镜,世间的所有都停留在这一刻。
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弹者,一个是听者。
琴音悠扬婉转,美妙动听,似乎诉说着千年的哀愁与寂寞,无障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琴音,这琴音绝不是普通的琴所能发出的,这曲调也绝不是人间所有,但却似曾相识,仿佛自己可以沿着曲调便可弹奏出来。
琴曲似乎很短暂便终了,许久,只听船中弹者道:“你为何要如此做?”声音清纯却带着一种威严之气。
无障负手而立,微微笑道:“在下不明白圣神的意思。”他已经猜出她的身份。
“你应该清楚,我指的是什么。”
无障不卑不亢道:“我活着是我的自由,不牢圣神费心。”
“只有死人才不会费心。”
无障道:“那圣神还等什么,出手便是。”
沉默良久,又听船中人轻叹一声道:“即便我不杀你,迟早总会有人来杀你的?”
无障道:“他们为何要杀我?”
“因为你的存在会令他们不安!”
无障冷哼一声道:“我不过是一名下界的凡人,怎可能威胁到他们。”
“我相信簶罗应该说的很清楚,你若想活得长久,就应该隐蔽起来,不要再动用那种力量。”
无障道:“我不是寂灭!”
“你的魂魄是寂灭的,你走的路正是复仇之路,你不是他会是谁?”
“有路就会有人走,难道走在同一条路上的人,只能是同一个人?即便我的魂魄是他的,这一生我也想自己来走。”
“你还是那般强词夺理!”
无障道:“既然你认定我就是他,为何不再将我杀死,反而又救了我一次?”这是无障一直疑惑的问题,这个机会很难得。
再次沉寂过后,船中人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秦陌瑶以为杀了你,她悔恨了三年,……,也许是等待得太久,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不想那么快就结束。”
无障凝视着船舱,他能感受到那双眼睛隔着窗帘也在注视着他,似乎从他出生时就有这双眼睛的存在,他的事情她都清楚。
无障有着一种莫名的冲动,很想跳到船上去,见一眼九天玄女的真容。
玄冰堑似乎也感觉到了无障眼中的冲动,但那层窗帘却始终没有打开,那是一个迷,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无障躬身谢道:“此次没有惊动天庭,想必又是圣神暗中相助,在下在此谢过圣神。”
玄冰堑道:“仅此一次,若有下次,我会第一个将你杀了。”
无障苦笑道:“看来在下的命是握在圣神的手中了。”
“你若不动用魂力,你会活得很长久,甚至可以与天地同寿,但你若逆天而行,兴风作浪,你的命不会太长。”
无障道:“在下想问圣神一件事情,天庭真的有圣战吗?”
“你为何要问这个?”
“我想要清楚下界的生灵在神的眼中是否就是蝼蚁?”
“有,而且不久就会降临,你想要做什么?”
无障沉默良久,一字一顿道:“我想终结所谓的圣战,让凡人成为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主人!”
玄冰堑冰冷道:“你可知道众仙尊现在的境界,即便在万年以前他们就将你困住,险些将你杀死,现如今他们悟道修行这么久,境界早已是遥不可及,凭借你这残缺的魂魄、一己之力如何与他们斗?你是个疯子!”
无障仰天叹道:“无人可知何为天道,怎知他们走的路就是正确的,单凭他们创造了天宫,享受最好的资源,封己为神,掌控下界,视生灵为刍狗,他们的路就偏失了,境界再高也只是个错误,渡不得‘三灾’,到达不了‘无极’之境,虽拥有无上法力,也只是个躯壳,终有一日,会土崩瓦解。”
玄冰堑轻叹道:“也许等不到那时,你已经灰飞烟灭。”
海风吹起,吹乱了青丝,吹落了金辉,吹响了宁静。
无障道:“以前活着,每天会面临着死亡,担心眼睛闭上后,能否再醒来,明天还会发生什么,而我不知道了,所以贪生怕死,而今,我重获新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人活着,总该做些什么,这样才能令生命更有意义,坦然面对死亡。”
“好,既然你选择这条路,那我就看你如何斗下去!”声音虽仍是那般冷漠,却隐藏着一丝的期待。
就在此时,无障突然纵身而起,踏着浪花,掠向船中人,快如箭发,这是他做过的最大胆、最冲动的事情。
‘腾……’就在无障快要触及窗帘时,整条船突然红光一闪,化为华丽而芬芳的香车,劲风将无障逼退,九只金色凤凰从海面腾然而起,留下一句冰冷的话,“你此刻还不够资格!”
无障稳住身形,矗立海面,仰望冲向天际金光闪闪的九凤香车,衣袂飘舞,思虑着透过窗帘看到的朦胧面容和那句圣神留下的那句话。
……
“师父,发生了什么,我们怎么睡在了这里?”众人醒来,金行子望向无障,疑惑问道。
无障收回思绪,转过身来,落回沙滩上,幽幽道:“是一位圣神来警告我!”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问道:“师父还是暴露了?”
“应该还没有。”
没有继续追问,无障不想说的事情,他绝不会问,转而道:“师父接下来要去哪里?”
无障道:“在这里先造一艘船,之后北上,到会稽拜访姑苏冶,求他用断剑为你造一柄长剑。”
道:“他生性孤傲,只怕不肯见我们。”
“那就看你的剑意能否令他尊重了。”
沉吟半晌,苦笑道:“世人只知他是个铸剑大师,却不知他在剑道上的境界,也许弟子很难令他尊重!”
“没试过就退缩,这好似不是你的性格!”
道:“此番随师父南下,接连受挫,弟子深知自己与那些高人还差的太远。”
无障道:“挫折本就是历练,不经历挫折也不会有所提升,你应该越挫越勇,而且要清楚你的剑不是止水震断的,而是你的剑意动摇了,若你的剑意足够强,你手中的一根柳条,止水都很难震断。”
“师父教训的是!”取出断剑,双手递给无障道:“弟子发现这剑上有图纹,想不明白其中要表达的意思,不知师父能否看懂。”
无障接过断剑,仔细打量,见剑柄上的古文,眉头一皱,上面写道,‘人心即为天心,一介子一世界,刹那即为永恒,一念即可遮天。’再看剑身上所刻的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等与叶潇湘夺去的《山河社稷图》很相似,只是少了灵动,似乎是后人故意刻在上面的,无障思虑道:“难道是开启它的法决?”
……
船造得很简陋,却很宽敞,船帆也是用薄木板做成的,借助风力,行使的速度很快。
无障已除下伪装的面皮,坐倚在船舱前,微眯着眼睛只是望着蔚蓝的苍穹发呆,飞过的海鸟他也不去看一眼,任由发丝被海风吹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好似得了一种病。
芸初虽偷听过梦雅与华清月私下的谈论,也曾猜想过无障的真容,但第一眼见到后,仍是吃惊半晌,难怪秦陌瑶那么高冷的人也会放下尊严,只为见到他的真容,的确,如此人物,哪个女子见了不会心动呢。
芸初又偷看了无障一眼,向正在打坐修炼的金行子问道:“先生从不修炼吗?”
金行子睁开眼睛道:“师父无需修炼,只冥想就够了。”
芸初不解道:“只冥想不修炼,如何能传授你们功法?”
金行子嘿嘿笑道:“姑娘可知为何马会跑,鱼会游,鸟会飞,象会生得大,鼠会打洞?”
芸初道:“当然是天生的。”
“这就是了,师父的功法都是天生的,他只需要想清楚如何运用就够了,而我们这些弟子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需要后天的努力。”
芸初念叨道:“天下竟有先生这样的人。”
“不止是天下,还有天上,都没有师父这样的人,所以天庭的人才会惧怕师父的存在,这下你应该清楚,为何那些神仙要下界寻找师父了。”
芸初道:“你们可知那位警告先生的圣神是何等模样?”
金行子道:“师父不说,我们哪里知道。”
“我猜一定是位绝美的女神。”
“你如何猜出的?”
芸初轻叹道:“我猜先生不是在冥想,而是在思念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