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几个月而已,送走了不还是山高皇帝远!”这几日下来,衙门短板问题彻底暴露,若不有所动作,到时候还不用顾总指挥使回京禀报,他们都长久不了了。
“今日去席间,好生说道说道,咱们态度好些个,他们既然主要是为上清观而来,咱们便安份心。”丁右还是比较赞同。
之前边慕闻此行方法虽有些冒险,也算是探风,怎么都不亏。
“京中怎么说?”蔡与看向唐松信。
京中往来都是唐大人联络,是哪位大人物联系宁州,是他们后台其他人也都不清楚。
但不能否认的,因为那靠山,这些个年,他们确实享受了许多的好处。
此次皇城司顾总指挥使被圣人亲旨钦差问访宁州不过几日他们便收到了信息。
出发的时候也收到了,只让提防,并探听具体几人意图,其他都都没交代。
也或许交代了唐大人没给他们说全乎。
“唐圆打探信息很拿手,洪想比较细心稳重,你让这两人相互配合走访一二。”顾桓在裴敬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向许锦春。
“是。”许锦春颔首。
“你跟蔡与协助我查案,调动其他几人即可,从怀明性格开朗,心里活泛,单明不爱说话但犀利,这二人安排与宁州衙门周旋。”
许锦春有些讶异,顾大人与几人相处时间并不长,真正接触也没几日,性格各方面了如指掌。
自己也是一路相处中摸索察觉的,他看人这般准?
“是,属下回去安排。”许锦春顿了顿,“那那案子要查吗?”
裴敬不着痕迹的扫视几人一眼,许锦春说的何事她自然听出来了。
顾桓顿了顿,“若有线索便可查,禀报给我即可,宁州不会只来一回的,尽力查那遗失之物即可。”
“是。”
“推我过去吧。”顾桓看向裴敬。
裴敬点头,许锦春接了手,“我来推吧,你手伤未痊愈。”
裴敬朝他投来感激的一笑,顾桓瞥了一眼二人有些发闷。
蔡与跟在三人一侧,不住偷偷打量,他怎么察觉氛围不对?
好在没维持片刻到了巷中段一户家中,十九年已经让本靠近边缘的村社几经改变成了中心段的尾巴。
门口小铺子,屋中还挂着幔袋,这些年,徐晖之妻应该是看着卖豆腐过活。
门口站着两个衙役,里头隐约也能看到几人推门进去,迎面的是个老妇人,看起来五十多岁,白了发,并不胖,脸上生了皱纹好在白净,可见年轻的时候也应该是个清秀的丽人。
一身青色衣裳,头戴璞巾,干净利落,见许锦春和蔡与过来十分激动,“老妇多谢大人相救。”
老妇见了俩人恭敬跪下,磕的虔诚。
许锦春看了一眼顾大人,连忙扶起老妇人,“是大人察觉不对,这才差我跟蔡与来此,快起来吧,大人有话问你。”
老妇人这才看到坐在四轮车上的男子,一身蓝采裳,气度斐然,模样冷峻,身侧同样跟着一个模样出挑的美人儿。
“多谢大人相救。”老妇人再次磕头。
顾桓看了一眼,“起身吧,本官有话要问。”
老妇人起身,恭敬站在一侧,“大人请问,老妇定知无不言。”
看她言语,年轻时应该读书识字过,虽是面容糙了,但极好的素养。
“你唤何名?为何知府衙门替徐晖喊冤?”顾桓淡淡看向她。
“我叫王秀儿,王炳秀才的女儿,二十年前嫁给徐晖,成亲第二年他就蒙冤,我当时怀着身子,又受到威胁,他这才不得不认下莫须有的罪名。”王秀儿面露苦色。
“如今我儿中了举人老爷,若要进京赶考,身世必须清白,徐郎又要被问斩,我不能再坐视不理下去,闻钦差大臣入了宁州,我这才赌一把。”
王秀儿看向几位大人,她知道自己赌对了,这几位大人她从未见过,应该就是来宁州的钦差大臣了。
王秀儿神色坚定,“徐郎虽五大三粗,但与人为善,虽生得凶了些,其实性子很温柔的,他不可能和奸杀人,我那时候怀着身子他爱重我,没那么糊涂。”
那时候自己也成亲一年多这才有了身子,父亲年纪大了,婆母又身体不好,徐晖虽是军戎出身,嫁过去两年,他从未让自己做过重活。
虽然有些不善言辞,但是极好的人,那般品性怎么可能和奸他人,明显被顶了罪。
“当时我父亲过寿,我们本约好同去,婆母突然生了急病,这才我一人前去,哪里知道第二日便传出他夜里和奸邻里小姑娘被押解至了大牢。”
王秀儿有些气愤,“我花了银俩几番打点下入了牢,婆母与他说的皆对得上,他照料婆母到下半夜,如何还有精力去做那般子事儿。”
“他也称冤,被打的不轻,全身没几处好的地方,我也心疼,但没得法子。”
“当时只是匆匆一面,之后衙门来人砸了我家,我也受了伤,好在孩子无事,婆母因生病耽搁徐郎同我回娘家又蒙了这冤,本就病重下在打砸后直接就没了。”
王秀儿呼出一口浊气,“我忍着痛安葬了婆母,又逢衙役再次打砸,孩子差点就没了,在他们威胁下我不得不应他们话去大牢让徐郎认下。”
“若不认,我清哥儿也落不下生,我们母子也不可能苟活至今日,徐郎是为了我们母子这才认罪的。”王秀儿说到此处不由泪流满面。
因着他们母子,他牢狱中待了十八载,难得碰上钦差来宁州,她博了命也得试试看。
“去年赈灾的钦差来了,我也曾偷偷寻过,每回没靠近就被察觉,这才没得法子,宁州衙门就是土皇帝,我们百姓过的艰难,也是没得法子才这样。”
“大人,请大人重查我徐郎的案子,他是无辜的,他真没杀人,他是屈打成招的,是我们母子受到威胁他不得不认下的。”王秀儿跪下重重的磕下了头。
裴敬抿着唇,这倒是和供词中其妻劝慰下这才伏法对得上了。
怕几人不信,王秀儿挽起左手袖子,撸到胳膊,“这就是当年殴打我时错的骨,附近药铺大夫无人敢救治我,只有心善的余大夫偷偷给我送了些药。”
几人看去,她手臂骨头明显有些不同,应该是断骨后自己重新长的,未接骨正位这才成了这副样子。
“好,本官知晓了。”顾桓点头,看向几个衙役,“你不必担心那几个衙役,你若出了事儿,他们脑袋也该搬家了,他唐松信的知府也做到头了。”
几个衙役闻言抖了抖,老老实实站好,顾桓沉声,“唐松信问你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需要本官亲自教你们。”
“他们母子若有什么意外,少根头发,你们四人掂量一二几颗脑袋够砍。”几个衙役闻言面色发白,转身恭敬朝顾大人一礼。
“小的都明白了。”
顾桓看向王秀儿,“本官今儿听的也是一面之词,真相与否本官自会查。”
王秀儿哪里不懂,能听她说,愿意接这烫手山芋她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有半分埋怨。
她知道,这案子是唐大人当日判的,若翻供意味着什么,她哪里还敢说什么。
王秀儿再次跪下,“大人大恩,草民无以为报。”
看她样子,裴敬叹气,也是个苦命人,“不知道真相是否蒙冤,徐晖能得你为妻,是他的荣幸。”
“他日若你家公子高中,好生为官请命才不辜负顾大人这般费心费力。”
“是,草民一定时刻警醒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