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咸阳城的高手都感应到了天地间的那股剧震。
震源的方向是在咸阳西边的三千凡国。
“天地如有停滞,这种感觉.......颇像是千年前崤谷封山大典的那一次.......”
“西边的天地气机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但这种停滞之感,似乎是.......”
尉缭站在太尉府的院子里,目光闪烁。
“不必似乎了,是天地气运的剧变导致的”
范雎站在他的身旁,表情沉重。
千年前商君于崤谷封山,定秦国气运,曾让整座秦国的亿万修士都感受到过那种突然袭来的凝滞感。
天地气运这种东西,除非是有专研气运的秘法,否则世间九成九的修士都无法具象的捕捉到它。
但气运的流转,是修士赖以修行的根基,天地气运一旦发生变化,修士们的感应最为明显。
强如范雎和尉缭这样的站在世间顶点的大修士,与天地的联系相较普通修士更为密切,也更能感应到这份天地气运剧变的烈度。
这种气运的变化之强烈,已经堪比一千年前改变整个秦国千年格局的那一次。
而就在下一瞬间,范雎与尉缭的面色同时发生剧变。
他们同时感应到天地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开来!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发出一言,但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与沉重。
天人强者证道之时,以无上的神魂力量与天地交感,将自身法则印在天地之中,名曰道则。
天人不死,则道则不灭。
道则不灭,则天人不死!
天地之中那道则破碎的声音,只意味一件事情——
天人陨落!
而此时此刻,秦国身处三千凡国腹地的天人只有两人!
商君与.......萧统!
又过了一会,不只是范雎与尉缭,整座咸阳城的强者都感应到了天地之中仿佛有什么不得了的存在离去了。
先是距离咸阳城不知多少万里的邾国上空,继而扩大到整个三千凡国地带,最后甚至蔓延到咸阳城外,苍穹如被血染!
“天人陨落,天雨血!”
咸阳城内许多修士惊呼。
一千年前故相百里奚陨落的时候,秦国如今活着的一代修士中大部分甚至还没有出生,但不妨碍他们对天人陨落的场面有了解。
尤其是在太学院这种理论知识爆棚的地段。
“这天空里的血色竟然是从如此远的西方晕染过来,甚至不止数万里!”
“看着这场面之大,远超昔日薛城那位女天人陨落时!”
此时此刻,太学院中的课堂之上,一个昔日在齐国游学、远远见证过薛城之乱的修士望着遥远的血色天空,脸上露出一抹震恐又夹杂着兴奋的神情。
“比史书里记载的故相陨落时的场面还要大.......”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颇为老迈的老学究在一片乱哄哄中下出一个令全场安静的结论。
“故相百里奚,是天人三重楼高手,比他陨落时的场面还要更大,据老夫所知,当今秦国,也许只有两人有此可能啊......”
众所周知,秦国的三巨头实力在整座天下都算是分外拔尖的,但三巨头之中也有境界高低之分。
首先是商君卫鞅,那是毋庸置疑、举世皆知的天人五重楼大高手,也是秦国真正的头牌高手。
其次是太学院的院首范雎。
这位生于两千五百年前的老古董,是整座秦国的二号选手,同时也是放眼整座天下都分量极重的天人四重楼高手!
而比起范雎和商君,太尉尉缭一向显露的实力与他在秦国的声名同样低调,是标标准准的天人三重楼高手。
天人三重楼高手,听起来已经不低,薛城之战前的剑圣聂政、孟尝君田文也都是这个水平段位的强者。
但一来是尉缭平日里实在过于低调,千年来也未曾在人前出手过几次,在秦国之内,声名被商君范雎盖压。
二来是比起聂政与田文的年纪,尉缭与商君已是同一代人,比四君子这一代几乎大了千岁,即便也是绝对的强者,但终归不似田文聂政这般耀眼。
修行界中,世人最爱谈的,一是顶峰上寂寞的存在,二是有望攀登上顶峰的耀眼天才。
此刻老学究在人群中发表了言论后,在场所有太学院的师生都默认排除掉了尉缭的存在,继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有错,他们陷入了同一个可怕的猜想。
天上的场面如此之大,甚至超过了天人三重楼的百里奚故相,那么陨落的天人,至少是天人四重楼强者了。
秦国现存的三位天人,首先去掉一位最低分,天人三重楼的尉缭。
那么先前在三千凡国地带战斗的,岂非就是剩下那两位?
“莫非.......”
先前那个白胡子老学究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关节,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抖了起来。
“莫非,是院首大人与商君殿下交手了.......”
如果是天人五重楼、凶名赫赫、正值巅峰的商君,与天人四重楼、老古董一般年龄、很少打架的太学院院首范雎死战的话.......
秦国三位天人,按照此时的推导,如果非得死一个的话,去掉一个最低分尉缭,再去掉一个最高分商君,那么剩下的那一个.......
一些太学院弟子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颤颤巍巍地看着高天之上。
“快去!快去安平山上问嬴坤百里孟明他们!”
一些太学院的高层们此刻已经不记得读书人风仪,几乎是喊着嗓子差人去那座太学院的内院——安平山上问讯。
片刻之后,一位太学院的抱朴高手御空归来,表情如丧考妣。
“嬴坤和百里孟明说......院首大人日前就破虚空离去.......似乎是去三千凡国找一位道士了........”
“破虚空离去.......三千凡国......”
太学院一位年迈的老副院长听到这个消息,几乎要昏厥过去,而他昏过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如血染的高天,痛呼一声:
“院首大人.......陨落了.......”
“院首大人陨落了!”
“啊!院首大人!”
太学院内,一群太学院衣冠一时哭天抢地,声震数十里。
以太学院为中心,范雎陨落之事如风般在整座咸阳城快速传播扩散!
起初也有人不敢相信,但高天之上天人陨落的壮阔气象骗不得人!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直到.......
太尉府内,范雎与尉缭已经从院子里转到一间隐秘的茶室,范雎满脸阴郁的端起茶杯,还欲和尉缭探讨如今三千凡国地界的情况。
茶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一个年轻男子满脸通红、腰如缠带,险些跌了进来,惊惶地叫喊。
“不好了师父!太学院院首范雎陨落了!”
“什么!”
尉缭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朝自己身旁望去!
范雎端坐在椅子上,缓缓地咽下了口中的茶。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