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翌日一早,柳姨娘在柳公权的照顾下洗漱、穿戴整齐,被他扶着来正屋用膳。用完膳,柳姨娘想替柳公权整理衣襟,却被柳公权伸手挡住:“你身子不好,切勿劳累,好好休息。”
柳姨娘垂下眼眸,低头不语,泪水顺着眼眶一滴滴滑落。
柳公权见此,无声叹息,将她搂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柳姨娘抬手拭去眼泪,朦胧着泪眼看向柳公权:“我想去西儿院中再看看,我昨夜梦见西儿向我求救了。”
柳公权再次叹息:“罢了,去吧,多带几个下人陪着你,要是感到身体不适就回来。”
“是,老爷,你且去忙吧,莫要担心妾了。”
柳公权抬手,温柔地替她拨去贴在额角的发丝,接着招手唤来身边侍从,郑重吩咐道:“近几日,你且陪着姨娘,若有何事,及时来向我通报。”
那侍从闻言,赶忙躬身行礼,应道:“是,老爷。”
柳公权又转向柳姨娘,再次叮嘱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去。
柳姨娘站在原地,待看不到柳公权的身影后,才转身回了屋子。
她借口更衣,把屋里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随后,柳姨娘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露出一抹笑意,旋即,将纸条缓缓伸向油灯。火苗“噌”地一下舔上纸条,瞬间,那张纸条便被熊熊火焰包裹,很快化为了灰烬,没任何人知晓上面写了什么。
…………
柳公权在书房忙了半晌,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他站起身,推开屋子门走了出去,呵斥道:“发生了何事?吵吵闹闹像什么话!”
院外声音一静,被他派去陪柳姨娘的下人从门外冲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神色慌张地喊道:“老爷,不好了!大公子的坟被人掘了,连尸体都不见了!”
“什么?”柳公权闻言大怒,脸色瞬间阴沉如墨,额上青筋微微跳起。可他毕竟为官多年,深谙喜怒不形于色之道,很快便深吸一口气,收敛了心神,强压怒火,沉声道:“你且仔仔细细讲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下人也口齿伶俐,很快便讲清楚了事情由来:“今早奴才跟着柳姨娘一同去了大公子院中,原本并未发现什么,正打算出门时,在院角发现了一块玉佩。柳姨娘心中实在挂念大公子,便要查个仔细,谁知这一查可不得了了,大公子的屋中,金银细软以及几样珍贵摆件皆消失不见。奴原本想要过来尽快告诉老爷您,却被柳姨娘拦下,柳姨娘说老爷您近日事务繁忙,不能打扰到您。”
那下人说到此处,眼中已含热泪,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哽咽:“柳姨娘说,许是府中有人有困难,所以才拿去了。如今大少爷人已死,追究也无用,便想去大少爷安寝之处瞧瞧,却不想,到了才发现大少爷的坟茔也被人动过,翻得一塌糊涂。甚至那翻坟之人还未盖好土,让野狗叼去了大少爷的尸身。如今那坟中并无大少爷,连陪葬物品都已经消失。”
听到这儿,柳公权眼前一阵发黑,只觉头晕目眩,身子不受控制,直直朝地上倒去。身边下人瞬间乱作一团,“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快去传大夫!传大夫!”
所幸柳公权被人及时扶住,没应声倒地,就那么靠在下人身上,整张脸没了几分血色,嘴唇不住颤抖,却仍竭力下令:“扶我起来,我去瞧瞧。”
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不敢违抗,赶忙扶着柳公权起身,备好轿子,载着他朝祖坟疾驰而去。
城外的柳家祖坟处,此刻一片悲戚之景。坟中一角,柳姨娘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墓碑上,哭得肝肠寸断,那哭声在空旷的郊外回荡,让人听了也觉满心哀伤。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口中声声悲呼:“儿啊,娘的儿啊,你怎得这般命苦?无辜丧命不说,竟连尸身都未能留下。”
下人将马车停在她身后,柳姨娘却浑然未觉。
柳公权被人扶着下了马车,待看清眼前景象时,只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喉咙发甜。只见坟上杂乱不堪,土块翻得到处都是,坟的一角有处明显被挖过的痕迹,如今棺盖半开,棺中哪还有大少爷的尸身,任何陪葬物品都没留下,仅有零星的衣角散落四处。
四周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个个愁眉苦脸,低垂着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柳公权仿若浑身力气被抽空,缓缓跌坐在坟茔前,指尖颤抖。这可是他的长子啊,打从孩子呱呱坠地,他便寄予了厚望,满心满眼都是疼爱,平日里哪怕这孩子行事再不着调,他也向来舍不得苛责半句。可如今,却落得个尸骨无存的凄惨下场,叫他怎能不痛?怎能不悲?
再痛再悲,可事已至此,他又能怎样?柳公权只能狠狠咬牙,怒声道:“待我查出是何人所为,定将他碎尸万段,叫他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柳姨娘又是一阵痛哭出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要把满心的哀伤都宣泄出来。
柳姨娘身旁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柳公权连连狠狠磕了几个头,满脸泪痕,哀求道:“老爷,您是大公子的生父,大公子向来最敬爱您,求您一定为他做主啊。我们大公子是被人所害,是被人所害呀!”
柳公权猛地回头,看向那丫鬟,身形微微一滞,随后又冷冷出声道:“何出此言,你可有证据?”
那丫鬟赶忙从怀中掏出两样物品,递到柳公权面前,边递边哭诉着:“这人害了大公子还不算完,竟还让大公子尸骨无存,死了都不得安宁啊。我们是有证据的,只是姨娘怕您为难,不肯说而已,老爷,求您一定要为大公子做主呀。”
柳公权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手都有些不受控制地发颤,缓缓接过丫鬟手中的物品,随后定睛仔细一瞧,刹那间,只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寒意从心底直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