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从吕冰儿口中得知,背后指使她夜闯枉仙冢的人竟然是荧惑。
白泽瞳孔骤然急速收缩,周身的杀意陡然间泄了气。
他原本前进的步伐也出现了动摇,随后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什么任务?”白泽满脸惊愕,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荧惑已经闭关千年,怎么可能还会给你下达指令!”
然而,在他的连声追问下,吕冰儿却又面露迟疑之色,双唇微张,却吐不出一个字音。
她这般反复无常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白泽,他怒极反笑。
“事到如今你再有所顾虑,是不是已经太晚了?”
“你夜闯枉仙冢究竟所为何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给我讲清楚!”
吕冰儿先是俯首向白泽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才开口。
“属下夜探枉仙冢实属逼于无奈,我家星君对九重天丹心相许,绝无任何忤逆背叛之心,还望神君切莫要误会。”
“属下知道神君与星君之间情谊深厚,属下接下来的话,事关星君的尊荣与声誉,故而恳请神君听完后,能够谨慎定夺。”
白泽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片刻之后,才应允道:“好。我答应你,你说。”
“神君大人可还记得‘护灵镯’?”
吕冰儿的一句话,便将白泽的思绪拉远。
“荧惑”,与其说是一个名字,倒不如说是一个星官的特定职称,一个早亡的象征。
荧惑星君,身为五位星君之中的首位,却因先天元神的能量循环有瑕疵,致使其极易受到星盘的干扰与影响。
她体内的灵力时而枯竭,又时而汹涌暴动,难以掌控。
也正因如此,北帝对她格外照顾,也时常劝诫她慎用灵力。
在荧惑尚未获得护灵镯之前,如同今时这般仙体自焚的状况,实际上已经无端上演过数次。
每一次星力交替、更代之后,白泽都会领命将其找回。
每一回寻得的荧惑星君,其样貌和过往记忆皆不相同,但唯有她那热烈的性情,始终如一的保持着。
白泽也是在不断寻找她的过程中,渐渐与她相熟,最终成为了朋友。
这任荧惑星君,已然平稳地度过了近两万年的时光,堪称迄今为止最为长久的一任。
而这一切,都仰仗着那枚护灵镯。
护灵镯上,附有独特的阵法,可以有效抵挡并隔绝星盘紊乱给荧惑星君的元神带来的冲击。
一旦元神得以稳固,便能保护仙体免受灾厄,不被狂肆的灵力摧毁。
“自然是记得。”白泽语气笃定地说道:“护灵镯是她当年参与殿试之时,所斩获的宝物。”
见白泽对此事仍有印象,吕冰儿便不再多做解释。
“自从有了那个镯子,星君的星力就稳定了许多。”
言至此处,她突然停顿了一下。
“但是许多年前,镯子的效力就已经微乎其微了。”
“什么?”白泽闻言,双眉瞬间紧蹙。
“自镯子的平衡之力消散后,荧惑星君便时常受到星盘星力的干扰,数次都达到了暴走的边缘,致使仙体遭受了重创。”
白泽的神色随着吕冰儿的话语变得紧张起来。“那她……”
“因为伤口不仅数量繁多,而且出现得极为频繁,纵是极品丹药,对于这种严重且反复的伤势,都难以发挥效用。所以……”
接下来的话,吕冰儿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她的目光不住地在白泽身上游移,眼神中满是犹豫。
白泽捕捉到她这般异样的神色,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得吕冰儿嗫嚅着继续说道:“所以,星君就动用了禁术,收集枉仙冢里诸位前辈们的残魂和遗留的灵力,炼化之后,用来修补受损的仙体。”
听到这个答案,白泽的脸瞬间紧绷,赤红的双眸泛着刺骨的冷意。
他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
一副隐忍不发,要吃人的样子。
“且不说炼魂之法是九重天明令禁止的。那枉仙冢里埋葬的都是旁人的挚友亲朋,她竟然能干出此等罔顾人伦的恶行?”
吕冰儿察觉到白泽语气不对,急忙出言解释道:“星君也是迫不得已啊。只因枉仙冢里的残魂和灵力最为精纯,星君才会出此下策。”
“再者说了,那些前辈既已逝去,难以复生,若能用以修补星君仙体,也算是发挥了些许价值。”
“住嘴!”白泽怒目圆睁,厉色呵斥道:“现在我来问,你如实作答。再胡说八道,我拔了你的舌头!”
吕冰儿对上白泽血红的眼睛心中悚然,陡然间噤了声,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这是你第几次替她去枉仙冢收集残魂?”
“第三次……”
“此事她只让你做过?”
“是。”
“那日你请求与梅花上仙共同镇守长神殿,其实是怕她延误你的计划,对不对?”
“没错……她的出现的确在计划之外。”
得到肯定答复后,白泽直勾勾地盯着吕冰儿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荧惑有仙体焚毁的迹象?”
这次,吕冰儿踌躇了一下,才低声应道:“没错。”
“荧惑星君按照以往的经验,早就推算过近期有一劫。眼看着星君即将出关,我没办法,才冒险夜闯枉仙冢…… ”
“砰——”的一声巨响,白泽盛怒之下,猛然一掌将身旁的桌子拍得粉碎。
“既然你都知晓荧惑本来就有一劫,那日你怎敢对梅花上仙那般盛气凌人、步步紧逼!又怎敢将我陷于如此不仁不义之境!”
“不是的。不是的。”吕冰儿眼神呆滞而僵直,但神色却极为笃定,大声疾呼道:“我原本来得及的。”
“荧惑星君本来可以安然度过这一劫的,都是因为那个女人打碎了结界,致使歹人有机可乘,盗走了太虚镜!都是她的错!”
“神君大人。神君大人呐。”吕冰儿仿若癫狂一般,以一种神经质的姿态匍匐向前,双手紧紧抓住白泽的脚腕。
“您要相信我!说不定就是梅花监守自盗。”
“她妒忌星君,心怀恶念,她想要害星君,她的嫌疑最大。您去查查她。去查查她啊!”
白泽面色冷峻,眼中满是厌恶与愤怒,一脚重重踏在吕冰儿的手上,将其手骨无情地碾碎。
他咬牙切齿道:“但凡梅花有你一分的恶毒,你都没命活到现在!”
一想到,一直以来,他居然就是受这种人的挑拨,恶意地对待梅花。
白泽越想越气,愤然拔剑将殿内的目光所及之处砍得七零八落、残破不堪。
待这一番近乎失控的暴力宣泄之后,他粗重地喘息着,整了整凌乱的衣衫,这才冷冷地,施舍般地朝吕冰儿瞥去一眼。
“我也不会杀了你,你就留在这里发臭发烂,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吧。”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大步朝殿外走去。
“来人啊!”
台阶下的侍卫闻声迅速拾阶而上,来到白泽的近身。
“四位星君怎么样了?”
“回神君大人,据说还没醒。”
“让他们醒来后第一时间来见我。”
“是!”
监守自盗?
吕冰儿的这句话倒是给了白泽灵感。
那人既已盗取了太虚镜,为何又将它遗落?此等行径实在悖于常理,令人疑窦丛生。
但,倘若并没有外界贼人介入并盗取太虚镜呢?
倘若从始至终,那个带走太虚镜的犯人就在他们五个人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