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原以为,梅花会很快来找他询问关于吕冰儿的事情。
可思虑再三,他还是决定暂且对梅花隐瞒审讯的结果,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荧惑的背后牵扯到五行宫,她的事情涉及了太多的东西,只能交由北帝处置。
若梅花因一时冲动而贸然卷入其中,对她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只是,自己曾亲口许下的承诺,如今该如何反悔?
更何况,他还有愧于人家。
白泽苦思冥想了诸多的理由与托词,预备着用来搪塞梅花。
可是他等啊等,苦苦等待了漫长的一日,梅花却始终未曾现身。
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拖住了她?
白泽全然未曾料到,最先耐不住性子的竟然会是他自己。
更离谱的是,明明连合适的措辞都还没有完全的想好,此刻,他却已经站在了君子殿的门外。
盯着那扇大门犹豫了一瞬,白泽终究还是提起一口气,上前抬手敲了敲门。
“咚咚咚。”
他站在原地静候了片刻,周遭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前来应门。
“咚咚咚。”白泽再次敲响了门。
直至他之前提起的那口气渐渐消散,门内依旧毫无动静。
梅花会不会不在府邸之中?
这样想着,白泽竟莫名地悄然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的那扇门却“吱呀”一声,开启了一道缝隙。
梅花的头随即探了出来。
目光交汇之际,白泽怔愣了一下,而梅花的神情相较之下显得更为木然呆滞。
在瞧见白泽的刹那,她脸上的疑惑瞬间转变为肉眼可见的戒备。
白泽忽然觉得肺里的那口气不仅散了,还堵住了,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不畅。
“怎么是你?”梅花狐疑出声,同时迈步走了出来,顺势轻轻带上了身后的门。
白泽瞥了眼关上的门。
“我……我找你有事。”
梅花才刚从药浴中出来,换了身衣服,转头就听到有人在敲门,心底不禁颤了一下。
她以为是错觉。
这君子殿素来冷清,一年到头也不见得有几个人来访。元思更是不会敲门,向来是直接踹门就进。
直到那阵敲门声再度清晰地传入耳中,她才确信自己并未听错。
但是她没有想到敲门的会是白泽。
怎么会是他?难不成他已经知道了,她把百里言卿带上九重天的事了?
“你有事找我?”梅花心虚地挡在门前。
“有什么事还需要你亲自跑一趟?”
“我审问过吕冰儿了,那个黑衣人确实是她。她也交代了一些线索,但是这些线索还没有得到验证,所以不太方便告知你。而且后续的调查进展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先来和你说一下。”
白泽面不改色,如竹筒倒豆子般,将这段话没有丝毫停顿地快速背诵了出来。
梅花被劈头盖脸的一段话砸得晕头转向,她足足愣神了好一阵子,才将话中的信息逐一消化吸收。
“她真的是黑衣人?那……是她盗取的太虚镜吗?”
“不是。”
“不是她?怎么会?盗取太虚镜的人有线索了吗?”
白泽抿了一下唇,“目前还没有,但是我隐约有了一点头绪。还要进一步查证。”
梅花闻听此言,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她微微垂首,稍作沉思后,还是将心中的疑虑说给了白泽听。
“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我想多了,我觉得吕冰儿前段时间去凤落山不是偶然,那里会不会有一些线索呢?”
听到这句话,白泽不禁再次将目光锁定在梅花身上,细细打量了两眼。
梅花所展现出的这份敏锐的洞察力,着实令他感到意外。
事实上,他也并没有遗漏这一点,并且已经亲自去调查了一番。
“已经调查过了。她去凤落山的确暗中做了些有违九重天规定的事情,但是和太虚镜关系不大。到时候我会对她数罪并罚。”
吕冰儿虽然对荧惑盲目跟从,然而确实是忠心不二。
她去凤落山,是因为她在凤落山的灵脉中寄养了一个灵体。
此灵体已经寄养了上千年,却依旧只是婴儿的躯壳模样,若想为荧惑所用,可能还需要等上上万年的光阴。
“哦。”梅花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白泽见她反应平淡,略作思索后,主动开口询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梅花神色一顿,果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我现在可以去把吕冰儿拎出来揍一顿吗?”
白泽忽然无奈地笑了,不置可否道:“她现在应该禁不住你的折腾。”
“那算了,打死了还得算到我的头上。”梅花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
梅花虽然人站在这里,但实则思绪已经飘到了别处。
她也察觉到两人站在门外交谈得有些久了,很不方便。可即便如此,她此刻也不可能将人请到屋里。
梅花一方面要应对白泽,另一方面还要时刻留意百里言卿。
她心神不宁地想要匆匆地结束这番对话。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些事情?”
“对。”
“那还有别的事情吗?”
白泽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踌躇了一下,说道:“其实,我是想来向你道……”
不想,白泽犹豫的话还没又说完,眼角余光便瞥见一道极为招摇的身影晃了过来。他陡然间收住了音,将后半截话生生咽回腹中,紧紧闭住了双唇。
待他再看向梅花时,只见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来人,神色瞬间柔和了下来,眉眼间隐隐泛起一抹笑意。
这般截然不同的态度,如同尖刺般扎入白泽的心间,他默默收紧了手。
“元思?你先前去哪儿了?”
“我……”元思刚要作答,却在不经意间与白泽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刹那间,两人皆是立即移开了视线,甚至都默契地连个招呼都没打,将对方当做空气一般。
“我有点事。”
元思当着白泽的面,给梅花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将人撵走。
梅花下意识地看向白泽,却发现他也目睹了这个小动作。
于是,她只能尴尬地硬着头皮,又重复地问了一遍。“白泽,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白泽身形微微一滞,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了。”
“好的。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梅花说完,旋即转身,伸手紧紧拉住元思的臂膀,脚下步伐匆匆,一同快步迈入屋内。
紧接着,只听得 “咔哒” 的一声,门被关上了。
白泽独自站在门外,盯着紧闭的门扉,半晌之后,才抬脚离开。
“他来找你干什么?不会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梅花紧贴在门上,急忙向元思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噤声。
待清晰地感知到白泽的离开,她才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下来。
“他特意来告知我有关太虚镜之事的进展。”
元思感到颇为稀奇。“这种事情,他还亲自找过来?以往不都是直接传唤你的吗?”
梅花无奈地摊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想到元思去而复返,她话锋一转,疑惑道:“对了,你先前去哪儿了?”
元思脚下一顿,摸了摸鼻子。
“我看你一直没回来,想着那个君莫如会不会难为你,不答应救你徒弟。”
“所以,我便去找前任医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