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另一边,司马智瞅了个机会靠近容棠,悄眯眯的问,“甥女婿,四舅有个小问题,不知当问不当问?”
“不敢隐瞒。”
“就是刚才听那人说,你脚踩两只船……什么什么的……四舅没怎么听明白。”
容棠打哈哈,“没有的事,他胡说八道。”
司马智问旁边的容慎,“是这样吗?”
容慎默默的远离了几个马身,干嘛问老实人啊!
又问容万里,“你知道吗?”
容万里打马跑开,“不是我,我不知道。”
容棠的心腹护卫都跑开了,司马智一把抓住马大人的脖领子,差点把人扯下马来,“你一定知道。”
马大人的脸可精彩了,“冒昧问一下,您是?”
司马智松开手,理了理衣衫盔甲,“不才从四品五将宣威将军司马智,容小伯爷未婚妻的亲四舅。”
马大人张了张嘴,感情这是第三条船。
他不知道怎么张嘴,僵在马上,“呃……”
容棠急忙过来搭话,“四舅,有点误会,回京我会解释清楚,你看我多正派一个人,就不可能三心两意。”
司马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你在南朝的爵位,郑大人说你脚踩两只船,是不是说这回事?”
容棠舌头也硬了,“呃……我也是这个意思,没别的。”
“真没别的?”
“真没。”
司马智看了他一会,看得他发毛,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男人吗,四舅理解,你这样的英雄年少,我家看得上,别人家也看得上。就是这身份得分清楚主次,我们家的规矩是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当然容家特殊一些,也可宽限几年,你看三十……二十五,甜甜二十五岁之前你不纳妾行吗?”
容棠的脸色极其精彩,“四舅放心,我就是到了八十岁没儿子也不纳妾。”
司马智不信,但很欣慰,瞧瞧,这态度多好。
一路北行,偶尔真的碰到游走的流民,容棠和马大人鼓动唇舌劝他们就地扎根,以朝廷的名义答应免费分给他们土地,如果最后朝廷不给分地,他愿意自己买地分给他们种。
为了安他们的心,从队伍里分一些粮食给他们,并且带人进山围猎,好一通造后,总能带回来许多奇奇怪怪的活物,蛇虫鼠蚁,飞禽走兽,比动物园都齐全。
流民本就是居无定所的,有人愿意提供帮助,短时间内也饿不死,倒也愿意听话,就地建村。
后面遇到的流民多了,不得不扩大搜索范围,寻找先前的村落城镇,倒也让他们找到几处宜居之所。每到这时,马大人父子就负责登记流民信息,未来不管谁来此处管理,都不至于临时忙乱。
大军进程严重拖慢,但没人说话。
郑九的队伍原本也可以先行,偏偏他不走,就跟着走走停停,瞅他干什么。
崔先生很是感慨,“小九,大丈夫立于天地间,不可耽于情爱,你看看安南伯,小小年纪,雄心壮志,做的都是安民大事。你呀你呀!”
郑九的脸五彩斑斓的黑,这是被老师嫌弃了?
他是不想做事吗?他受了严重内伤,吐了半斗血,老师没看到?
一时间,他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挫折感,赌气道:“我去,累死我也去。”
捂着胸口靠近施工地,容棠正给手下人打鸡血,“我辈男儿生于世间,不可碌碌一生无为无志,要努力让自己的名字镌刻在大越历史的功劳碑上。有先贤曾留横渠四句,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跟着念。”
数千人高呼,“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一遍又一遍 ,响彻云霄。
“好的很,我希望我的手下,都是为国为民的英雄儿郎,如此,方称之为侠之大者。”
于是数千人又齐声吼,“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个尖细的声音自郑九前面响起,“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一看,竟是李德全,郑九此时已经知道这人是宣宁帝身边的二等太监,想不到也被容棠轻松拿捏。
再一看,唐师爷呼哧呼哧扛根木头,也不说自己是读书人了,走到他身边擦着汗道:“我滴个娘,太能煽动情绪了。”
那边容棠接着打鸡血,“咱们大越陛下是雄才伟略的皇帝,你们好好干,功劳大大滴有,赏赐大大滴有。”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山呼海啸一浪接一浪,木石混搭的房子一栋一栋的起,一个个废弃的村落,逐渐又成了型。
郑九吸了吸气,搬起了一块石头……
一天,两天过去,他每天累得要死,到晚上倒头就睡,没时间,也没精力抑郁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容棠时不时也带人转战数百里远,从稍好的州府“借”粮,用以安置流民,经月时间,共安置两万三千人口。
腊月初,下了第一场雪,容棠见没有新的流民涌入,唐刀一挥,拔营归京。
这一路再没有阻碍,半个月后,小年那日,南征第一支回归的队伍进了上京防御范围。
宣宁帝批准进城的旨意下得也很快,来宣旨的是何大伴,一照面,老腰弯到地上去,“老奴恭迎建安伯凯旋。陛下已在十里亭亲迎,请吧!”
容棠把他扶起了,指着三千兵马,“那这些……”
“既是小伯爷的兵马,都是功臣,自当一同见驾,参加庆功宴之后扎营安置。”
容棠带的三千兵马,除了北境征召的百十个江湖人,其余都是南境收编的土匪。容棠特意以军规磨砺了两个月,已经是懂规矩了,扛着新军军旗,一路高呼着横渠四句,陛下万岁,雄赳赳气昂昂,列着方阵前行。
这显然和初离京时那寒酸的二十五个草鞋兵有了翻天覆地变化,引得沿途百姓围观驻足。
“哎呀真是了不得,当时走的时候听说只十几个人,这回来一个没少,倒增兵百倍。”
“没听见吗,陛下亲自迎接的,可有排面了,这可是谁的都没享受的殊荣。”
“那可不,打了二十多年,终于大一统了,我老娘是南方人,说不定临死前能回外家看一眼。”
众说纷纭中,军队到了十里长亭处,容棠令他们远远跪下行礼,他自己带着四大护卫上前。
宣宁帝早下了御辇,只见向自己走来的少年更黑了一些,好像也更高了一些,脸上的稚气尚未脱尽,一股军威已经初具雏形,复杂,欣慰,兼而有之。
他率先开口,“爱卿辛苦了。”
容棠抢上去两步,单膝下跪行礼,“陛下万岁,臣幸不辱命。”
头向下一低,假发髻没有戴稳,掉在雪地上。
宣宁帝眼前一亮,向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