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棠直至等到出了寿康宫,才对宣宁帝道:“陛下,找到御玺曹来旺出了大力,臣希望留他性命,以彰显陛下威德。”
宣宁帝向后看了看,语气莫测,“你是用朕的名义,替朕答应了多少条件?”
容棠摸摸鼻子,“没有的事,陛下,臣就是觉得一个太监的命,杀了对陛下没好处,留着倒让百姓称颂,怎么说都不亏。陛下的宏图伟业需要很多人共同托举,给点好处,臣也好招揽人才不是。”
一顿迷汤,把宣宁帝灌的晕晕乎乎,龙心大悦,“何大伴,这事你安排吧!”
何大伴也没什么心病,他和曹来旺说到底各为其主,两人之间又没什么私人恩怨。加之同为内侍,总有一种惺惺相惜的物伤其类。
容棠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继续蛊惑,“陛下,这是臣为您招揽的人才,文武兼备,颇多能人,您看要怎么安排?”
“是你路上招揽的?有战功的话,让李德全报到兵部,逐级上表,你这样直接递到朕眼前来,不合规矩。”
“陛下,看看嘛,都是了不得的人才。”
一阵软磨硬泡之后,宣宁帝接过了那份名单,白他一眼,“下不为例。”
“陛下先看着,臣去看望姨母,给她送点江南特产。”
“去吧。”
容棠屁颠屁颠去凤栖宫,宣宁帝眼神幽深。
何大伴靠了过来,“陛下。”
宣宁帝喃喃道:“这个小子心够黑,手也够狠,不知能否做朕手里最利的一把刀。”
何大伴道:“陛下,建安伯已经是一把利刃毋庸置疑,陛下要做的是抢在别人之前将他握在自己手里。旁的不说,就建安伯现在这个态度,还是站在陛下这边的。”
得罪无数人,抢了无数财,转手分散出去,这样一个全身都是缺点的人,除了他,无可依靠。
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孤臣。
“李德全呢?让他把功劳簿递上来。”
等李德全真把功劳簿递上来,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宣宁帝头晕眼花。
“他手底下那些有名有姓的,就都有功劳?”
不相信,再看一遍,那真是事无巨细,半点不落。
然而看到最后,宣宁帝还是发现了问题,似乎每个人都有大大小小的功劳,唯独容棠自己,不在讨赏之列。
林林总总加起来,需要给新军的封赏不过是一些低品阶军职,将将比普通士兵高一点。其中给温如玉的讨赏最奇特,是一块金牌,上刻“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唯一的要求是陛下亲自赐字。
更让他吃惊的,是一张考卷,署名萧破云。
容棠在容贤妃处坐了一会,送了两块宝石给容贤妃,尤嬷嬷接过去收好,转手抱了件红狐裘出来,笑呵呵的说,“这是入冬陛下赐的狐狸皮,白的拼了一件给七公主,这件红的就给小伯爷。”
容棠有些难为情,“这红的……”
“没事,小伯爷长得俊,什么颜色都撑得起来。八公主都来讨两回了,娘娘硬是没松口,不能什么好的都由了她去,不然太欺负人了。”
容棠听着,感觉七公主似乎又受了委屈,“嬷嬷,出什么事了只管和我说。”
贤妃不让开口,尤嬷嬷胆气却壮了,“小伯爷不知,这八公主实在霸道,天热时相中了七公主的紫萝轩凉快,用景阳宫换了去。天一冷又嫌紫萝轩不好,非换回来不可,可把七公主委屈坏了。这狐狸皮还是陛下补偿七公主的,怎么还能让八公主给抢了去。”
“好了嬷嬷,八公主是嫡公主,好东西自然是紧着她的,她也只是抢占点小便宜,昭翎的日子没那么艰难。”
而且越是如此,宣宁帝本人越偏爱昭翎,将他的私库都交给昭翎打理了。
容棠便问,“姨母宫里的炭火还够用吗?”
尤嬷嬷道:“今冬是给足了份例的,不过也就那样。别的娘娘都是用体己银子添补,娘娘手头不宽裕……”
“嬷嬷。”
容棠听出来了,姨母手里缺钱,他就想不明白了,不是说姨母也有自己的嫁妆铺面,难道一点收益都没有?
尤嬷嬷委屈的闭嘴,容棠不干了,“嬷嬷,有什么事你说给我听。要是没收益,我这里怎么也不能亏了姨母用度。”
尤嬷嬷再不管贤妃娘娘阻拦,说道:“娘娘也是有七八间铺面的,按照正常租铺子,一年总也该有上千两收益。可是楚家一年给不足一百两,惠嫔更是年年哭穷,说生意不好做。你说生意不好做吧,她自己吃穿用度倒一点不寒酸,合着只紧咱们娘娘一个人。”
“嬷嬷。”
贤妃嗔怪她,“惠嫔是永王母妃,你要让棠儿和永王硬碰不成。”
容棠的拳头紧了紧,这一听,楚家的做派和梁家一模一样,都是以极低的租金,霸占着容贤妃的铺面不还。
“姨母把这个事交给侄儿办吧。嬷嬷,那几间铺面的契书拿给我。”
尤嬷嬷进去拿了契书出来,容棠揣进怀里,站起来道:“侄儿先走,有消息让彩兰姑姑送进来。”
容贤妃忙道:“你可不要和永王硬碰。”
“姨母放心,我心里有数。”
容棠出去,雪花落在脸上,脸色变冷。
通往宫门的甬道铺了薄薄的雪,不远处的一处高台上,谢贵妃身着单薄红衣,赤足漫舞,纤细柔软的腰肢宛如风中细柳,盈盈不禁一握。
流转的眼波频频向他望来,赤足在雪地上划出优美的弧度,好似一朵红梅在雪中怒放。
须臾,谢贵妃止了舞蹈,朱唇微启,“建安伯,本宫跳得好看吗?”
容棠答非所问,“娘娘冷不冷?”
谢贵妃望着他抱着的红狐裘,语气幽幽,“冷又如何?”
容棠抖开狐裘。
容棠披在身上。
“冷就回宫穿衣服,不冷接着跳。娘娘还跳吗?臣可以做一个好观众。”
谢贵妃嗔怒,“本宫不好看吗?”
容棠道:“没我媳妇好看,娘娘不跳,臣先走了。”
徒留谢贵妃跺脚蹦跳,“陛下,你看他羞辱臣妾,说臣妾没有他媳妇好看。”
宣宁帝在高台后面哈哈大笑,“各花入各眼,他喜欢自己媳妇,这本就没什么错,你呀你呀,就别替朕试臣子的忠诚度了,任是色胆包天的,也不敢对朕的贵妃心存邪念。”
谢贵妃慢慢蹭到他面前,在他脚边跪下,冰凉的手指自下而上,撩拨宣宁帝的大腿,声音充满蛊惑,“陛下,难道臣妾老了,没有吸引力了?不如明天招了建安伯的小媳妇入宫,臣妾和她比上一比,到底谁比较好看。”
宣宁帝浑身一个机灵,被撩拨的心猿意马,“那不过是个有点异族血统的小姑娘,论风情,哪里比得过贵妃?”
谢贵妃缓缓开口,“如果,臣妾硬要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