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助理刚将车停在画室楼下。
沈思行坐在后排,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仔细地将手中的橘子皮剥下,就连橘络都一根根的剔除。
吴助理停好车,看到的就是这样认真的沈思行。
只是…手里的橘子,实在是看起来有些违和。
“夏小姐出来了。”吴助理温声提醒。
沈思行嘴角勾起一抹笑,将手中的橘子用橘子皮包好,下车去迎。
“清清,你…”
“啪!”
话还没有说完,响亮的巴掌声将他的话戛然而止。
沈思行侧垂着头,一侧脸火辣辣的疼起来,眼镜也被打的歪到一侧。
抬眸,迷茫困惑地凝望住她。
“沈思行,我以为…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最起码…我以为你不会再用你的钱权将我,和我身边的人耍的团团转。”
“我以为,你最起码…会尊重我一些…”
“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我竟然…真的以为像你这样的人会改变!”
“你没有…”夏清的眼睛里几乎要蓬出一团火,眼角泛红。
“你还是那样,将你看不顺眼的人通通用最快速的方法解决掉,不论那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不论我的感受如何,不论你的做法,会把我推到什么样的境地!你还是那样…”
“我居然又相信你?你根本就是…恶劣!”
夏清的话就像一把刀子,双唇一张一合间,将沈思行刺的遍体鳞伤。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凌迟。
汪雪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的追下来。
刚从楼里跑出来,看见这一幕惊得站在一旁,不知道此刻是应该上前,还是装作没有看到。
沈思行任她发泄完,伸手将眼镜挪回原位,挡住眼角的潮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夏清胸口剧烈起伏,想到电话里贺景行挫败的话,一股愧疚感油然而生,转为怒火。
冷声道:“你今天中午有没有去合益医院?”
“有。”
“去做什么?”
沈思行语气一滞,很不自然道:“去看伤。”
“呵。”夏清笑出声,连带着的,眼泪也一同涌出。
只觉得沈思行这话说的好笑。
他同自己讲了这么多天,每天都定时汇报自己的状况。
利用自己的心软,不断向自己身边靠近。
现在…居然还是用这样的借口?
就拿定自己理亏,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欺上来吗?!
“沈思行。”夏清的声音很轻,带着哽咽:“我再也不要相信你。”
沈思行瞳孔骤缩,身形晃了晃。
伸手想要牵住夏清的手,在抬手的瞬间,夏清率先擦过自己脸上的泪。
随后转身离开。
吴助理在车内看的目瞪口呆。
这…这应该不是自己能看的场面吧?
路上的人来来往往,时不时会有异样的目光朝着这边看来。
吴助理一咬牙,毕竟是自己的上司。
跨出车门。
“沈律…夏小姐…一定是误会您了。要不然我…”
“算了。”
沈思行孤寂地凝望着夏清消失的地方,面上被打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生理上的痛尚可忍耐,但心里的痛,却连绵不绝。
自己有那样的前科,又怎么能怪她不问缘由的将罪责归结到他的身上。
“师父…”汪雪有些犹豫的从一旁走过来。
夜色已起,但沈思行半边脸还能看见清晰的掌印。
见沈思行望向自己,连忙开口:“刚刚清清接到电话,好像是本应该今天是贺医生转正的日子,但是不知道是谁举报贺医生玩忽职守,不仅转正失败了,还可能…会被辞退。”
见沈思行的脸色越来越黑,汪雪咽了口口水。
“贺景行说…他看见你今天中午…从院长的办公室走出来…”
汪雪的话说的十分严谨,并没有一口咬定事情就是沈思行做的,也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的清楚。
沈思行听罢,低头望了眼手中剥了皮的橘子。
光秃秃赤裸裸。
原来羞怯的献出真心,随后被重重击落的感觉。
竟是…这样痛。
疲惫地阖了阖眼。
之前听夏清说合益医院,沈思行就已经猜到是和贺景行有关。
原来…竟是因为这样的事。
他忽的想到今天自己离开时遇见的柳沁如。
难道…是她?
强压住心底的失落,沈思行拿出手机,拨通林雪琴的电话。
*
夏清刚走过一个街角,掌心还在一阵阵的发麻。
巨大的愧疚感几乎将她包围。
贺景行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早已和他划清界限。
两人以朋友的身份,交往的也并不算多。
她还记得贺景行告诉自己他要转正时眼底的亮光。
也记得他说他想要不再活在父母的光环下。
夏清真心地为他开心。
但现在…一切都被自己搞砸了…
都是因为自己,不然…他们两人本不会结识的…
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
因为贺景行,也因为沈思行。
因为愧疚,因为自责。
就这样埋头向前走。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夏清拿出手机,看着来电人是汪雪,才停住脚步。
胸口剧烈起伏着,须臾,叹出一口气,夏清才接通。
“清清,你没事吧?”汪雪的声音里带着试探。
刚刚夏清的举动实在吓到她。
她实在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最好说话的人,发起脾气来,居然连沈思行那样的冰块也照抽不误。
“我…还好。”夏清抑制住声音里的哽咽,尽量像往常那样柔声道。
她知道汪雪夹在她和沈思行之间,她…不想汪雪为难。
“没事,我这不是想着,反正今天你和贺医生约不成,不然和我一起呀。”
“和你?你不去找子潇了吗?”
“是啊,咱们一起,让裴子潇出钱!你就别不开心了。”
汪雪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我……”
似乎是看出夏清的不情愿,汪雪又及时补充道:“你放心,没有沈思行。”
夏清有些犹豫,但又知道这是汪雪关心自己的表现,一时不知怎么拒绝。
还不等她说完,汪雪便毫不客气的打断:“好啦,就这样说定,我现在从画室出发,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夏清顿了顿,最终还是妥协,看了眼四周。
刚走的太快,没有看路,现在还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没关系,还是我自己去吧。”
“那好。”汪雪也不强求。
“等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