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悲欢不相通
作者:文小沫   权倾天下【医女变毒后】最新章节     
    “婉儿,果真是你啊!”沈老夫人涕泪横流,枯瘦的手缓缓抚上沈婉的面庞。

    “祖母临死之际,竟还能得见长大成人的婉儿啊……”

    沈老夫人身为安国公府嫡女,当年嫁予沈家乃是下嫁,故而沈家对她关爱至甚,让其尽享半生荣华。汴京沦陷之前,虽沈老爷已逝多年,但沈老夫人一直过着儿孙满堂、仆从环绕的生活。

    昔日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如今硌得沈婉小脸发痛,昔日富态圆润的脸,如今却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

    若不是仔细端量眉眼,即便老太太从她身前走过,沈婉也定是认不出这是自己的祖母!

    昔年,沈老夫人对林如月在汴京开堂坐诊一事颇为不满,故而多年来婆媳关系一直不算融洽,连带着她对沈婉亦不如对沈妩和沈媛那般慈爱。

    然时过境迁,往昔的不快早已被时光滤了渣,唯剩下劫后余生的欣喜和血浓于水的深情。

    沈婉轻轻握住祖母的手,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祖母,您病了!”

    “我带您下山……父亲和哥哥都在汴京城中……”

    就在那一瞬间,沈老夫人混浊的眼眸,突似被神秘的光芒照亮了:

    “二郎未死?”

    “我的昀儿也尚在?”

    沈婉用力地点了点头。

    “景儿啊景儿,速速背祖母下山!”沈老夫人的声音颤抖。

    景儿是沈家大郎和乔芸芙的幼子沈景,亦是沈妩和沈媛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沈景闻言,将背向着祖母,姚寒舟见沈景身子单薄,忙的拉开沈景,蹲下身去:

    “祖母,外面道路不好走,景儿年幼,还是由我来背您吧!”

    沈老夫人一心只想尽快下山,已无暇顾及由谁来背,她颤巍巍地挪动身体,沈婉小心翼翼地将其扶到姚寒舟的背上。

    祖母?倒是唤得很顺口……

    谷江见姚寒舟欲在沈婉面前表现一下尊老爱幼的良好品德,遂他只微微挑了挑眉,并不上前邀功背人。

    ————————

    沈泓万万没料到,将军府刚刚收拾妥当,竟迎回了自己的母亲。

    他又惊又喜,趋前接过姚寒舟背上那瘦骨嶙峋的老人,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痛哭流涕:

    “母亲,这些年您受苦了!”

    “是儿子不孝,儿子不孝啊,这些年不敢下山寻您……”

    沈老夫人抱住沈泓又是一阵涕泪横流:

    “二郎啊,母亲还以为至死都无法再见到你了啊……”

    ……

    沈婉静立一旁悄然落泪,姚寒舟将沈婉轻柔地拥入怀中:

    “婉儿别难过了,沈家能回来这么多人,已是大幸之家…”

    诚然,姚家仅剩下了寒舟一人,其余人尽皆不在了。沈婉仰头凝视姚寒舟,见其眼神深邃,隐忍不发。

    沈婉随即拭去自己的泪水,随后将手插入姚寒舟的手缝中,与他十指交握。

    恰在此时,沈昀匆忙奔了进来:

    “祖母……祖母……”

    “我是昀儿啊……”

    沈老夫人赶忙从沈泓怀中下地,转身仔细打量沈昀的眉眼,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子啊,不过须臾,她便从沈昀的眉眼中看出些许沈泓的影子来,老太太激动得趋前抱住沈昀:

    “我的昀儿……”

    “祖母,当年究竟发生何事?您怎会如此模样!”

    ……

    原来,昔日金刺遣人将沈家男丁尽皆送回汴京,待一家老小归来,却见将军府已为夷兵所占,沈老夫人依金刺所言,恳求夷兵看在金刺的情面上给沈家众人一个栖身之所。

    然夷兵哪肯把将军府归还给沈家?只言金刺派人将沈家众人送回汴京已是仁至义尽,金刺远在上京,管不得这些闲事,从此休得拿金刺压他!

    一家人只得迁至城外冀尾山下搭建两间木屋以作安身之所,靠捕猎、种菜也可勉强过活。

    然未过多久,夷人便开始大肆抓捕壮丁,称要送往漓江与南晏交战。沈家只得不断往冀尾山上搬迁,越搬越远,沈家的男子却仍是尽数被抓。

    仅剩年幼的沈景,夷人瞧不上眼。

    这两年沈景渐长,老太太担心夷人又将沈景抓走,无奈只得携沈景往山上更深处去了些。山中种菜不易,沈景年幼,尚不能捕猎活物,祖孙二人只得寻些野菜野果充饥,偶尔运气好时,尚能在坟地中寻得些许祭品果腹。

    前阵子天气转凉,山顶阴冷异常,祖孙二人又无像样的被褥,沈老夫人遂一病不起了!

    “二郎啊……”

    “昀儿啊……”

    “我本以为至死都见不着你们了!”

    言及此,老太太又是一阵伤心的哭诉,沈婉见祖母如此,都开始担心起老太太的眼睛了,忙轻拂过沈老夫人:

    “祖母,莫要再言死字了,且让婉儿为您把脉问症,药到病除后,您自会无恙!”

    忽地,沈婉又问道:

    “祖母,我外祖父母的坟茔可是您打理的?”

    老太太颔首:

    “我与景儿迁至山顶不久,便发现送葬的人也越发往山上送得远了,这年头,死后能得安葬者,都是家境还算好的人家,故而常有祭品。我与景儿便待送葬人走后,寻些祭品食用。有一日,我不慎摔倒,压断了你外祖墓碑前的草,那墓碑便露了出来,我见其上名字与你外祖相同!”

    “又忆起你母亲曾言,你外祖母葬于冀尾山顶,我便猜到那是你外祖父母的坟茔了,遂时常顺手整理一番!”

    闻此,屋内众人心情皆沉重无比。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这一论断再次得到有效印证。此刻,汴京城内的将军府中,众人欢聚一堂,而远在上京的完颜珲,也收到了急报。

    收到急报之际,完颜珲正在云崖关军营主帐中商议要事。他拆开信使呈上的信件看完,脸色大变,“嗖”地一声,手中的茶盏便飞了出去。

    茶水和碎瓷片散落一地!

    “将军,发生何事了?”有人询问。

    “汴京和洛城失守,我阿玛置于洛城外的五万精骑,尽皆被杀!”完颜珲紧咬着牙关。

    “那股贼兵打着姚家军的旗号,为首者是一个叫沈泓的人!诸位可知晓此人?”

    闻听此言,宇文彦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沈泓竟然真的夺回了汴京!

    苍天!收复中原真的指日可待了?

    坐在宇文彦邻座的夷人将领,很快就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此人向来不喜晏国旧臣,于是皱眉问道:

    “宇文大人如此失态,莫非知晓其中内情?”

    宇文彦即刻恢复常态,沉声道:

    “我在汴京生活了半辈子,如今听闻城池有变,心中自然会有所不安。”

    “我距汴京千里之遥,又怎能知晓内幕?即便将军不喜与晏国旧臣共事,也还望将军不要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