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少女那一句话,北灼言只觉得心似乎被什么锤了一下,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些凌乱的画面。
雾蒙蒙一片,是漫天的大雪,像永远不会停歇。
只是回忆就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以及浓郁的冰雪气味。
恍惚间看见了一个模糊的人影,被大雪遮挡着看不清样貌。
他努力地要靠近想,人影却越来越远,背影决绝又冷漠。
耳畔若有似无地传来一些声音,似乎是一个稚嫩的小孩。
“......大人,可以......取个名字吗?”
孩童稚嫩的声音有些破损,听的不太真切。
北灼言闭上眼睛,仔细去从落雪的声音中寻找。
耳畔便又传来一道声音,音色好听飘渺,像亘古时期传来的梵音,慵懒而又漫不经心,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宠物,不需要名字。”
声音依旧细微模糊听不真切,但后半句却清清楚楚地砸到了北灼言的心口。
明明只是一道记忆里的声音,却让人只觉得压抑窒息,忍不住地想要俯首称臣。
北灼言不自觉地蜷缩起身体,心脏里的惧怕蔓延全身,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句话......他从未听过,却又觉得无比熟悉。
那样冷漠的声音,就像那漫天大雪一样,冻得人心慌意乱。
他不是宠物,他也有名字。
到底是谁在说话......
为什么听到那一句,他会那样的委屈与难过,浓烈的情绪多到要溢出来变成海。
“北灼言......”
“北灼言,你怎么了?”
身体被冰冷的手抱起,鼻尖传来少女身上的淡香,北灼言才从残碎的记忆里清醒。
睁开眼看见的就是少女有些苍白的脸,那眉宇间永远都带着一丝倦意,清澈眼眸深处笼罩着一层雾气,看不清她真正的神色。
弗清念摸了摸黑球的身体。
一片冰冷。
作为火系妖兽,北灼言的身体永远都是滚烫炙热的,从未有过这样的温度。
像是生命垂危,濒死之态。
北灼言混沌的脑海还没有清醒,嘴里就被塞了一颗丹药,仿佛是怕他不能吞咽,喂药的人使劲往他嘴里推,舌头猝不及防触碰到柔软冰冷的指尖。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北灼言无法掌控,几乎要溺死在少女身上那特殊的力量中。
渴望......更近一点。
牙齿下意识扣住少女要离开的指尖,尖锐的弧度刺破了肌肤,滚滚血珠流淌蔓延,却又被柔软的舌头吮吸干净。
浓郁的血腥味在唇间炸开,北灼言混乱的脑海瞬间清明,猛地松开少女的手指向后退开。
白皙纤细的指尖没有了束缚,血液便向下流淌,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盛开大朵鲜艳的红花。
北灼言微微瞪大了眼睛,少女的手像一块上好的美玉,而此时指尖却有两个血洞,上面似乎还带着可疑的液体。
心脏开始缓慢地跳动着,无端升起了一丝愧疚,以及......渴望。
对血的渴望。
弗清念刚想用手帕擦拭指尖的血迹,不远处的小黑球却突然凑近,短小的爪子抱着她的手腕,粉嫩的小舌一下一下地舔舐指尖的血液。
湿热的触感传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痒。
“你做什么?”
弗清念抽了抽手,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黑球的束缚,皱了皱眉有些奇怪,目光却在扫过指尖时顿住。
刚刚还在流血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皮肤光洁细腻。
北灼言是在给她治伤?
拿着手帕将指尖的水渍擦掉,才抬眸看向又缩成一团的黑球。
“北灼言......你刚刚怎么了?”
刚刚黑球突然莫名其妙地开始发抖,周身的气息混乱无比,似乎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不停地呜咽着,似乎在哭泣。
齐黎析看情况不对,他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离开了。
而弗清念则叫了北灼言很久,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直到把他抱起来喂了些灵力和丹药才醒来。
北灼言此时正处在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刚刚喝了弗清念的血后便觉得气血上涌,身体里突然出现了许多精纯的灵力,但却极其霸道暴躁,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弗清念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有些奇怪,指尖轻轻靠近黑球的额头。
烫。
与刚刚北灼言身上的温度是两个极端。
这又怎么了!
刚刚不是已经好了吗?
没办法,弗清念只能又把北灼言抱起来,躺在她手心里的黑球似乎是舒服了些,身上的温度也开始有缓慢下降的趋势。
这奇怪的一幕让弗清念有些怔愣。
她是什么降温神器吗......
躺在她手里就能好?
黑球的状态有些不好,躺在她手心里翻来覆去,毛发都有些凌乱,周身的灵力暴动连空气都要点燃。
胀痛。
筋脉都要被那些暴动的灵气震碎。
这是北灼言唯一的感受。
仿佛进入了一片死海,他将被永远围困其中。
意识昏沉间,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紧接着一股强大而温和的力量席卷全身,那些暴动的灵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乖顺无比。
淡淡的力量轻柔地在身体里打旋流淌。
北灼言从混沌中清醒了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股力量似乎在引导他。
对于这种陌生的力量他本能的警惕,但此时他并没有从上面感受到恶意,况且现在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北灼言努力控制那些突然出现的灵力跟随那股力量,尽管灵力已经乖顺了许多,但他控制起来依旧不太容易。
只能分成几次慢慢运转吸收,那灵力每循环一次周身,他的身体里的力量就更加雄厚,连暗伤都在缓慢恢复着。
灵气无比浩瀚,北灼言不知道他转了几个周天,那些灵气才被他全部吸收,那股淡淡地力量也早已消失不见。
意识缓慢苏醒,外界的环境以及身体上的触感传来。
冰冷,柔软,还有干燥的布料。
周围是嘈杂的人声,但在一阵罡风刮过后又消失不见,鼻尖传来雨后泥土的清新。
温度有些低,是和灵霄峰不同的节气。
北灼言终于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微微睁开眼睛,明亮的光芒照的眼睛有些不适,不自觉的又闭了回去。
但只凭那一眼,北灼言就已经能确定。
他们已经不在千玄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