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白龙的眼膜处停下,布鲁内莱斯基与这只白龙对视,他在跟天空与风之王的妹妹长久地对视,曾经顶礼膜拜的神就在他的面前,他现在感受不到任何的伟大和恢弘,他看着龙的眼睛、龙的鳞片、龙的鲜血,龙的威严在此刻荡然无存。
或许,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神。
真正的神,是人类。
“你的那种小刀是杀不死她的,无论你有多么强大的力量都杀不死她。”布鲁内莱斯基听到了科西莫的声音,科西莫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还带着——一副棺材。
棺材上落满嫣红的鲜花,十字架和圣烛挂在棺头,科西莫缓缓地推开了棺木。
刹那间,风声、雨声和雷电声全都消失不见了,狂雷和风暴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那些无规则的球形闪电都一瞬间湮灭在黑暗之中。
她停下了因陀罗之怒,天空与风之王停下了她的终极言灵——因陀罗之怒。带着无尽的怒意、想要毁灭一切的盖娅忽然之间安静了。整个世界于是一瞬间安静了。
布鲁内莱斯基看着眼前的盖娅,遍体鳞伤的盖娅正在变小,代表着龙的尾椎、长躯和翅指正在她的形态特征中消失,她重新变回了人形,她重新变回了那个小孩。
此时的她赤身裸体,但她的身上全是血孔,像是有一万根针插在她全身上下的各个部位,她是一个带血的气球,那些针戳破了她的气球,她这个气球就往外不停地漏着血。
她不会说话,她只会发着难听的暗哑的声音,布鲁内莱斯基看到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口棺木,她这个漏气的气球一步步往棺木那走去。
那好像就是她最终的归宿,布鲁内莱斯基好像突然明白了,她来到这里,她用出高天之歌,用出因陀罗之怒,都只是为了他。
她终于走到了棺木的身边,她踮起脚尖,是的,她得踮起脚尖才能看到棺木里是什么,那是什么?那是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死人,几天之前,那个名为教皇的海盗在这座教堂底下为他洒过圣水。
她直接跳起,跳进了棺木之中,她那鲜血淋漓的身体就这么依偎在那具尸体身上。
虽然很恐怖,但是布鲁内莱斯基看出来了。
她爱他。
此时,棺木里渗出银灰色的液体,液体逐渐漫过了尸体,然后是她。只听见哐的一声响,棺木被合上。
尸体,将带着天空与风之王的盖娅,永远地长眠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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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没了?就没了就没了?”路明非看着时间好像在盖娅跳入棺木之后就静止了,科西莫静止了,布鲁内莱斯基也静止了,穹顶撒下辉月,正好照亮了那一具落满鲜花的棺木。
“看起来,这一出话剧结束了,话剧的第五幕是‘谋杀’,谋杀的对象是天空与风之王的妹妹,盖娅。”恺撒说。
“堂堂天空与风之王就这么死了?她怎么停下了她的球形闪电?她的精神力用光了?”路明非有些哼哼,他感觉如果眼前真是一出话剧,那这幕话剧是不折不扣的虎头蛇尾的烂剧。
“的确很奇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家族有足以杀死龙族四大君王的炼金术,炼金术在中世纪以后就没有过大的发展,如果有这种炼金秘方,整个秘党都会为之疯狂。”
“那这可不一定是真的哦。”路鸣泽鬼俏鬼俏地眯着眼,“尼伯龙根并不是现实,尼伯龙根的主人拥有修改尼伯龙根的能力,也就是说,这出话剧是有一个导演的,至于导演是还原历史还是胡编乱造,我们根本分辨不出来!”
“卖报啦,最新的报纸!最新的报纸!”
几个人听到远处传来清脆的叫卖声,声音由远至近,很快来到了他们的身边。
“大人,要买份报纸吗?最新的报纸。”他对着恺撒递出了手里的报纸。
他就是最开始敲打他们车窗的那个男孩,当时他递给了恺撒一份报纸,报纸里写着乔凡尼·德·美第奇离世的新闻,报纸里还写着一句话:找到我——尤拉诺斯。
恺撒接过了报纸,他飞速地浏览,他知道这是某个尼伯龙根里的龙裔给他们发出的讯息。
“找到我——尤拉诺斯。”通篇只有这么一句话。
“看起来,他是让我们找到尤拉诺斯的身份。”恺撒阖上了报纸,说,“在这一幕话剧中,尤拉诺斯只出现在对话中,他的真身并没有出现。”
“这是让我们玩你画我猜吗?”路鸣泽摊摊手,“这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送分题。”诺诺说。
“的确很可疑。”恺撒说,“还是说,他是在暗示我们加图索家族的某些历史。”
“等等等等!”路明非感觉自己又陷入了某种“因为演技不够而格格不入”以及那种“以为自己真的是来意大利当伴郎”的怪圈里。他直到被酒德麻衣踢出萨尔维提诺酒店才姗姗醒悟他今晚要扮演的角色。
恺撒走到了那个棺木的身边,他推开了那个棺木,乔凡尼·德·美第奇正躺在银灰色的液体里,而他的身上是满身疮口的盖娅。
“尤拉诺斯。”恺撒指着早就已经死亡的乔凡尼·德·美第奇,“他就是尤拉诺斯。”
这个在话剧开始之前就已经死亡的人,就是天空与风之王的哥哥,尤拉诺斯。
他同时也是,科西莫·德·美第奇和洛伦佐·德·美第奇的父亲。
恺撒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