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择端所说的办法,其实是引蛇出洞。
“我们先放出话去,说明义坊打火队的李真金已经答应入驻某个府邸了,如此一来,他们必定会派出人打听,到时候背后是谁,早晚我们可以调查出来。”
“入驻府邸?入住哪个府邸?”真金疑惑道。
“不说,谁来问也不说,反正是我们编的,就要让他们猜不透,最后早晚他们得浮出水面。”张择端又说。
“好,是个好主意。”真金听了十分满意。
远二郎也忍不住笑了,又对张择端说道:“画院的才子,你还真不愧是个好军师。”
张择端贫嘴说道:“难得还能从远二郎的嘴里听到夸奖的话,不容易啊。”
两人纵使是真心奉承夸奖,说出来也像是在斗嘴讥讽,张择端向来是说话有些刻薄,尤其是对达官显贵之流。他虽然认远二郎是个赤诚坦荡之人,但是习惯了,见到有背景的人心里总是喜欢不上来,百爪挠心一般,总是想讥讽两句。
远二郎自然也不在意,随后他们各自分头行动,散布消息去了。
远二郎见得世面最广,汴梁名贵的茶坊酒楼,都认得这张脸,四处通行无阻。
这些地方多是显贵名人们,消息最是发达,很快便如浪花一般流遍了汴梁这个汪洋大海。
果然,不过两天,明义坊打火队便沸腾了。
首先是打火队内部的队员们,他们纷纷有些惊讶,疑惑地打听道:“我们要入驻哪里?头领已经答应了?”
面对这些问题,张择端一一代替真金回答道:“不要瞎打听,该告诉你们的时候自然会说。”
大家纷纷不再追问了,不过大部分人心里还是乐开了花,毕竟可以挣钱了。
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到底会去谁手底下干活,对于他们来说都一样。
之后,各坊打火队的人纷纷也前来打听,他们大多是想问问去了哪里,能挣多少钱,其中以和善坊打火队的队员为主。
和善坊打火队在比赛中同样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同样令人佩服。
听说明义坊打火队有人端上了银饭碗,他们的心里也盘算开了,我们能不能去?
真金一概没有见和善坊打火队的人,省得见的人多了,反而露馅了,他们便围在张择端和环饼身边问东问西。
“一年三十两,是不是真的?”和善坊的王二问道。
环饼手里抓着油滋滋的环饼说道:“那还能有假,我哥说了,一年三十两,环饼吃不完。”
“你就知道吃,一年三十两的话,可以娶个好婆娘了。环饼好还是婆娘好,心里没数。”王二笑嘻嘻说道。
环饼说道:“当然是环饼好。”
“到底是去了哪里?我们可以去吗?”王二又打听道。
张择端说道:“这个事情,去找你们头领。你们的事情,张头领说了算。”
王二自讨没趣,叹气道:“张头领是个死脑筋,估计有人去找他看家护院,他也不会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张老鹰迈着步子来到了明义坊打火队,重重咳嗽一声,鹰目一扫,和善坊的队员们纷纷噤声了。
“眼红了?一个个的没出息的样子,都滚回去。”张老鹰一嗓子喊出来,手下纷纷离开了。
自此之后,和善坊的队员也不来串门打听了。
终于,不过三天,背后的人也忍不住了。
这天晚上,那个信使又来了。
他一身低调的装扮,没有骑马也没有坐车,看脸色是着急了。
真金迎着他来到了房间内,他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决定了?”
“决定什么?”真金佯作不知。
“既然没有那你是已经找到了另外的去处?是哪里?”
“什么另外的去处?”李真金照旧是不急不慢。
果然来人彻底急了,又说道:“看来你还是信不过我,也信不过我家主人。要不然也不会遮遮掩掩,言而无信,这不是光明磊落的男人该做的事情。”
“言而无信?这话是怎么说?”真金不禁笑了。
“要记得,你当初说过,你不愿意入驻任何府邸。”
真金想了想道:“这话不假,我是不愿意入驻任何地方,但是要说我言而无信,恐怕就没有道理了。首先我们之间根本没有信任可言,我至今仍然不知道你背后的主人是谁,甚至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不是吗?你又何曾相信过我呢?”
真金一番话,句句在理,来人竟然一时哑口无言。
“三番两次前来找我,无非是偷偷摸摸,你又怎么好意思谈什么光明磊落?是有人来找我,可现在我没有决定要去哪里,要是道听途说,我只能说人言不足信。”
“哦?不知道还有谁找过你?”来人问道。
“这个就恕我不能说了,去哪里是我们的自由,选择去哪里同样是我们的自由,哪里都不去,也是我们的自由。若是你和你家主人还不能以诚相待,那我也仁至义尽了。不聊也罢。”真金说完便要送客。
来人又说:“在下姓张名桐木,是唐府的门客。”
“哪个唐府?”
“汴梁还有哪个唐府,当朝枢密使唐仁授。”张桐木说道。
真金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唐仁授。
这个老狐狸,果然善变如云,城府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