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带着疑惑与防备,又去看沈答应。
却没从她水润的杏眸中看出半分精明算计,只有星星点点的善意。
只有善意。
云沁即使再惊讶,也不得不相信,她就是单纯地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自己,提醒自己要防备皇后。
这让云沁结结实实愣了三秒,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许久没有感受到的善意,倒让云沁有几分无措,她垂下眸子,吸了口气,才又看着沈答应道:“皇后娘娘确实是病了。”
皇后确实需要提防,可德妃却也不一定是无辜的。
沈答应也是聪敏之人,听她这么说,便明白她比起皇后,更怀疑德妃是自导自演。
“大皇子可是差点丧命了。”她压低了声音。
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云沁收回了视线,看向了窗外淡声道:“我宫中小厨房的厨娘,在宫中御膳房呆了十年有余,笋泼面做得极好。”
“昨晚,我赏了她一锭银子,今早她特意来谢恩。我便告诉她,今日想吃核桃酥,她便问我,是按我的配方做,还是御膳房的配方做。”
“我便随口问了句有何不同,她说御膳房做酥,都爱放些花生仁提香,但我写的配方里并没有。”
云沁说完这些,又转头看着沈答应,眸色深深,“沈答应你说,德妃她知不知道御膳房的习惯?”
她语气不含什么情绪,可却听得沈答应一瞬间遍体生凉。
沈答应颤着手指喝了口热茶,才稍稍驱散心中寒意。
“嫔妾谢过熙答应。”
云沁轻轻一笑,她只是遵循等价原则而已,能回报善意的自然是善意。
如果真要谢,她更应该谢谢自己。
但最终是云沁什么话都没有说。
景也赏的差不多,话也都说了,云沁抬手小小打了个哈欠,正要跟沈答应告辞。
却见窗外有一行人由远及近。
走在前面的人穿着一身黄色常服,显然便是霍金池,而他身边却跟着位身着粉衣的佳人。
徐答应。
云沁微微挑眉,皇上还真是好兴致。
她扭头看了眼沈答应,果然她也看到了,也看到她眸中的惊讶,和瞬间复杂的表情。
云沁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陷入了修罗场。
啧,等会得赶紧溜。
她吐槽间,霍金池已经带着人走了进来,徐答应脸上甜蜜的笑意,在看到云沁和沈答应的瞬间,肉眼可见的僵住。
霍金池在看到两人的时候,也稍有些惊讶。
“你们倒是好兴致。”
“难得见你出来走动。”
这第二句话,便是对云沁说的了。
云沁行过礼,微微笑道:“那自是不如皇上的兴致好。”
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却让霍金池听出了几分酸意。
他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还跟着个徐答应,不免微微挑眉,觉得惊奇。
她竟还有拈酸吃醋的时候?
霍金池嘴边解释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道:“朕也是听说梅花开了,便来看看,坐着说话吧。”
既然有云沁这个位份更高的人在,徐答应也不好往皇上身边坐,只能坐在了沈答应的身侧。
她面色难看地看了眼两人:“嫔妾倒是不知道,熙答应什么时候和沈答应这般要好了?”
霍金池倒是知道几分内情,但还是看着云沁,等她自己说。
可还没等云沁开口,沈答应就抢先出声。
“是偶遇,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了熙答应。”
听了这话的云沁只想抚额。
你这么欲盖弥彰,反而会让皇上怀疑好不好?
可她都说了,云沁也不能拆台,对霍金池道:“我早就听说踏雪园的红梅是宫中一景,从前没有机会来看,今日难得起了个大早,便来逛逛。”
霍金池又被她一句“从前没有机会来看”戳到了心尖上,哪还想得到其他。
看了眼她捧着的手炉,他转而对徐安道:“给熙答应手炉添些炭。”
“是。”
徐安垂着眸子,忽视掉其他两位答应的视线,上前接过了云沁手里的手炉。
感受到两人视线的云沁,却没那么好受。
看她干嘛,又不是她想秀的!
“皇上可去看过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病得可重?”云沁转移视线。
“皇后病了?”霍金池一副刚听说的模样。
他下了朝便过来了,还真没听说。
徐答应赶忙道:“是,皇后娘娘免了今早的请安,臣妾还没来得及告诉皇上呢。”
原来不是特意被叫来伴驾的。
云沁和沈答应心中都有了明悟。
而徐答应则有些被戳穿的恼怒,不由凝眸看了眼云沁,怨怪她多嘴。
云沁更觉得腻歪,反正什么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有些人都觉得是针对她的。
好不容易挨到徐安把手炉拿回来,云沁接过来,便对霍金池道:“皇上,臣妾还得吃药,就不搅扰皇上和两位妹妹的雅兴,先告退了。”
她说完,便起身行礼,还不等霍金池发话,她便退出了暖阁。
霍金池看着她离开,眉头一点点蹙了起来。
她不耐烦应付徐答应是真的,不耐烦看他和嫔妃相处也是真的。
却不一定是因为拈酸吃醋。
云沁离开之后,徐答应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却没想到之后霍金池再没说过一句话。
只是坐了一会,便摆驾离开了。
徒留下徐答应独自懊恼。
“皇上都走了,你还不走?”徐答应看了眼还在喝茶的沈答应。
沈答应笑看她,“徐答应不是来赏花的,怎么急着走啊?”
徐答应最讨厌她这副水泼不进的模样,也没话跟她说,重重哼了一声,便冷着宫女离开了。
她走后,沈答应的脸才一点点沉下来,把云沁的话想了一遍,随后才露出些疑惑。
那皇上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另一边……
徐安抱着几支梅花拿给霍金池看。
“皇上,照您的吩咐梅花剪来了,都是带着雪的,您看看,可否满意?”
霍金池淡淡扫了一眼,眼前划过云沁头也不回,把自己丢给两个宫妃的模样,眼神一暗。
“扔了!”
“您不是说要挑最好的给熙答应插瓶吗?”徐安诧异地脱口道。
但换来的只是霍金池比雪还冷的眼神。
徐安讪讪,把怀中梅花交给了身后的小德子,又小心翼翼问道:“那皇上还去延宁宫用膳吗?”
“不去……”霍金池带着些火气道:“朕回通明殿喝西北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