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铁柱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深知女儿此刻正在气头上,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他只能等女儿冷静下来,再好好与她谈。
回到房间的陈红舞扑倒在床上,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实在不明白父母为何要这样对待叶卫东,明明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上次她给叶卫东写了信,让他不用回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叶卫东果然没再回信。
眼看着又要开学了,要是爸妈干涉,她在学校肯定也收不到他的信。
一定要想办法与叶卫东取得联系,不管父母如何反对,陈红舞下定了决心。
其实,她早已给叶卫东写好了信,却因不敢违背父母的意愿,一直未能将信寄出。
因为爸妈若要禁止她与叶卫东通信,办法有很多。
比如,只要叶卫东给她来信,爸妈只需跟空军大院的收发室或者学校打个招呼,那信便永远无法落到她手中。
而她若要给叶卫东寄信,除非去大街上邮寄,否则也极有可能被爸妈拦截。
她想到了文曼丽,可不可以请她代收和代发呢?
她又想到了张国庆。
张国庆不是说过会亲自将叶卫东的照片送过来吗?都这么长时间了,那张照片不可能还没洗出来。
于是,陈红舞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出门。
妈妈夏露见状,连忙询问她要去哪里。
陈红舞说道:“妈,我心里烦闷,想出去走走不行吗?”
“行,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出去,要出去也得有人陪着。今天正好我没事,要不我陪你一起出去走走?”
“妈!你明知我为何烦闷,你若跟着我,我只会更烦闷。你和爸也真是的,至于把我当犯人一样看着吗?”
“舞儿,爸妈都是为了你的好,怕你在外面受到伤害。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爸妈的一片苦心呢?”
“哼,为了我好,总是这句话。你们认为的为了我好,就真的对我好吗?
温室里长不成参天大树,不经历风雨,以后就算我上了大学,参加了工作,也是个无用之人。这不是你们以前常跟我说的吗?”
夏露被女儿的话噎得一时语塞。是啊,以前她和丈夫都不怎么管女儿,可自从女儿认识了叶卫东后,他们就放心不下女儿了。
“好吧,你也不小了。爸妈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有些事一旦走错了路,影响的可能不只是你自己,还可能连累家人。这一点希望你能明白。”
“行,我知道了。”
陈红舞便朝院外走去。
夏露叹了口气,没有再阻拦,只是朝着陈红舞喊了一句:
“记得叫上你的同学一起上街,千万不能像上次一样一个人在街上乱逛!”
“知道了,你放心吧!”
陈红舞叫上大院里的好姐妹文曼丽,两人骑着自行车,很快便来到了张国庆家外面。
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在那里玩耍,陈红舞给了其中一个小孩子一颗糖,请他去把张国庆喊出来。
张国庆听到小男孩说有一两个漂亮姐姐找他,他立刻就想到可能是陈红舞来了。
于是,他带上叶卫东的照片,快速从家里走了出来。
来到楼下,见到果然是陈红舞和另一个女孩子,他连忙高兴地迎了上去。
陈红舞把文曼丽介绍给了张国庆:
“张国庆同学,这是我们大院的文曼丽同学,我们一起长大的,既是同学,也是我最好的姐妹。”
张国庆有点腼腆地朝着文曼丽点了点头:“你好,我是张国庆,四中的。”
文曼丽很开朗:“早就听红舞说过了,特意来找你的。我们还担心你不在家呢,看来运气还算不错。”
张国庆笑了笑:“我一般情况下都在家,闲得没事就在家里看看书打发时间。”
陈红舞好奇地问道:“噢,那你看的是什么书呢?”
张国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红舞同学,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东子跟我们说过,以后数理化对我们这些年轻人非常重要。
所以我主要是想把初高中的数理化再好好复习一遍。这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以前我们还真有很多知识没学好。这不,趁着这段时间查漏补缺,把以前没学好的知识捡起来。”
这话让两个女孩子都十分敬佩。
这时,陈红舞问道:“国庆同学,那你说,卫东同学在农村里是不是也会认真学数理化呢?”
“那当然,上次他给我回了信,说他在农村只要一有空就会加强这方面的学习。他还说他估计高考很可能还是会恢复的。”
三人就这样聊了起来,陈红舞几句话不离叶卫东,而文曼丽则对张国庆如此好学也十分佩服。
张国庆跟陈红舞说了,他早已去照相馆取到了那张叶卫东的照片,但去空军大院时被拦在了外面,无法把照片送给她。
陈红舞这才明白为何这么久都没见到张国庆了。
她知道张国庆不能进空军大院找她,一定是爸妈跟保卫人员打过招呼了,心中不由得又对爸爸妈妈有些不满。
“那照片呢?我今天和曼丽一起过来,就是想来拿那张照片的。”
张国庆从身上把照片拿了出来,陈红舞非常高兴地接过照片,嘴里不停地感谢张国庆。
一旁的文曼丽比陈红舞还要兴奋,一定要陈红舞给她看。
陈红舞无奈,只能把照片递给文曼丽。
文曼丽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不停:“啧,这就是那个大英雄啊,长得真俊,不比电影明星差,难怪我们红舞心心念念都是他。”
陈红舞的脸瞬间通红,伸手一把抢过照片:
“嘘,小声点,这事我爸妈不让透露出去。好啦,曼丽,你不要乱说。我与卫东同学是十分纯洁的友情,可别在你这小妮子嘴里变了味。”
“哟,我也没说你们不是纯洁的友情啊,看把你给急的。”
两个女孩子当着张国庆的面一边取笑,一边打闹,张国庆在一旁也看得直乐。
陈红舞看到张国庆那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停了下来。
文曼丽却不满地对张国庆说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张国庆被文曼丽这么一说,脸上露出些许尴尬,连忙摆手道:
“我没笑什么,就是觉得你们感情真好。”
文曼丽轻哼一声:“那是当然,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
这时,张国庆一下子想起来刚才文曼丽一拿到照片就说叶卫东是救了陈红舞的大英雄。
那岂不是说,他一直都不敢说出去的秘密,这个文曼丽早已知道了?
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张国庆觉得自己憋得好辛苦。
他很不理解,东子是救了人家,做了好事,为什么不能对外说呢。
但方成武的一句话让张国庆不得不听从,因为方成武说,这是首长的命令,如果透露出去了,不但要承受首长的怒火,还可能会引起敌特分子的报复,那样,就算叶卫东去下乡插队了,也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就这样,张国庆到现在都没跟任何其他人说过。
可他这么辛苦保守的秘密,陈红舞自己却早已跟别人说了。
时间到了三月初,陈红舞早已开学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开始那种对叶卫东的崇拜和敬仰之情也渐渐淡了一些。
她给叶卫东写的信还是没有寄出去,也没有让文曼丽或者张国庆代她收信。
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她不得不认真考虑爸妈的顾虑,尤其是她爸爸,能走到这个位置,如果不谨慎那是不可能的。
她不知多少次反复思考过,她与叶卫东之间的巧合也确实太多了。
叶卫东的爸爸刚好是自己爸爸的手下,特别是他插队的地方,为什么刚好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呢?
要是能见到他本人就好了,陈红舞常常这样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