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知知只要在外面一碰到薄司泽一句话不说拉着自己就走,心里就没来由地发怵。
当时的事虽然大家都装睁眼瞎,但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此刻,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彼此站在那儿说着话。
薄司泽微微蹙眉,上挑眼眸中似藏着几分神秘,悠悠开口:“我原本打算带你去瞧个稀罕玩意儿,你可别后悔。”
“我不想看,我已经看够了!”知知忍不住提高了声调,话语里满是抗拒,
薄司泽:“……”
这应激反应把他都给逗笑,可真够呛人。
不过真奇怪,通常他会再逗她两句,这一回却没有。
他折身继续前走:“我找到亚瑟斯的消息了。”
“什么?”知知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几步。
最近一次见到亚瑟斯也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知知敲着装满牛肉的饭盆满世界到处找它都叫不出来。
不过薄司泽一点都不上心,淡然的说不用管它。
“你等一下。”她在他身后喊。
他径直朝着那匹马走去,又故意放慢脚步,有意等她追过来。
走到系马的马槽,利落地解开了系马的绳子,身姿矫健地翻身上马。
知知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薄司泽那只强有力的手便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稳稳地拉上了马。
薄司泽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一拉,口中低喝一声,那马飞奔而出。
知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贴近了他宽阔而又坚实的后背。
风在两人脸上呼啸而过。
每一次拉扯缰绳的动作,男人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彰显着力量感。
香气在风中涌动,海恩鸢尾、郁金香、茉莉、葡萄、各种野花。
那后背散发着阵阵温热,是男人的体温透过衣衫传递过来的,让知知的脸颊莫名地染上了一抹红晕。
骏马载着两人一路疾驰,不多时,便来到了一片神秘而幽深的森林。
古木参天,枝叶交织,漏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薄司泽放缓了马速,朝着森林深处走去。
突然,一阵低沉的怒吼声从前方传来,只见一只威风凛凛的豹子在不远处,肌肉紧绷,眼神中透着暴怒,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们撕成碎片。
“亚瑟斯!”知知指了指那个方向,同时下意识地抓紧了薄司泽的衣角。
薄司泽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空中狠狠一抽,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鞭响。
那原本暴怒的亚瑟斯浑身定住,依旧警惕地盯着他们,却不再有进一步的攻击举动。
薄司泽先把小猫放下马,自己才下马。
又带着知知继续朝前走了几步。
走近了些,蹲下身,她才看清,在一个低矮的苔藓洞穴里。
一只母豹子慵懒地趴在那儿,肚皮下四只毛茸茸的小奶豹正欢快地喝着奶。
知知扭头望了望亚瑟斯,心中恍然大悟。又有些不确定,眼中满是惊喜与感动的仰望薄司泽。
“我捡到亚瑟斯的时候,它比现在还大一点。”
男人则微微支着脑袋,眉头微微皱起,怎么想怎么都觉得这事儿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那个在自己怀里不过巴掌大的毛团儿,软乎乎的,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就连喝奶都费劲得很,还要他拿着奶瓶儿,小心翼翼地支着,一滴一滴地喂着。
可如今,眼前的亚瑟斯……居然都已经当爸爸了。
“亚瑟斯当爸爸了。” 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那语气里有着颇多类似老父亲的感慨。
知知笑嘻嘻的,伸出手想摸摸小豹子,母豹子对她龇了龇牙,她又把手收了回去。
薄司泽看着这一幕,也缓缓蹲下身子。
只见他动作极为随意,直接从母豹子肚皮底下,看准了一只 “运气不佳” 的小豹子,大手一捞,便轻巧地将那小家伙给拎了出来,随后手腕一甩,就把小豹子径直扔进了知知的怀里。
兴许是闻到了薄司泽身上有自己丈夫的气息,又或许是这人杀气重,护崽心急的母豹子竟破天荒没有跟薄司泽对着干。
假模假样的凶了一会儿,可那气势明显有些不足,随后便无奈地趴下身子,赶紧把自己剩余的几个崽儿往肚子底下又垫了垫,用自己的身体赶紧护住。
软乎乎的小毛团儿尚未长出锋利的牙齿,小小的爪子也是软软的,还没练就力量感十足的抓力,活像只小猫。
知知轻轻摸一下那毛茸茸的小身子,薄司泽哪只眼睛都看得出来她喜欢的不行,勾了勾唇角。
“你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她问。
薄司泽缓缓站起身来:“凭感觉。”
走到一旁的石壁前,随性又慵懒的轻轻靠着石壁,从内衣袋里摸出支烟,不紧不慢。
“我跟它在一起很久很久了,不论我在哪里它都找得到我,当然,我也找得到它。”
“很久很久是有多久?”
薄司泽正准备点烟,侧头看了小猫一眼,细长的香烟夹在两指之间,打火机从掌心又滑进了外衣口袋。
“最饿的时候,没办法,吃了它妈妈和兄弟,”他顿了顿,手指下意识的弹了弹并没有点燃的香烟:“等大家都吃饱了,才发现另一堆石头背后还躲着一只小黑豹。”
“跟同龄的豹子比起来,实在是太过孱弱了,瘦巴巴的,饿的全身上下都是皮包骨,小身子蜷缩在角落里,怯生生地望着外面。”
“难怪它没跟母亲和兄弟在一块儿,因为不是个健壮的健康儿,是最弱的一个,在家族中没有任何价值,所以它的母亲和兄弟都选择遗弃它。”
“一开始……就被判定为弱者……”
薄司泽的语速很慢,知知静静的听。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开始变快。
“他们都不愿意吃它,害怕它有病。我就把它揣衣袋里,想着万一执行任务的中途真的再找不到吃的了,还可以拿它做补给。”
然后侧过头,垂眸笑着瞧知知。
女孩倏地抬头望着他,两人目光相交,女孩逆光下的笑容格外甜美。
“然后你也没有吃它,而是把它养大了。”
薄司泽沉默着,仔细看着她——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脸庞的轮廓,为她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的心口有点痛,隐秘而又深刻。
“嗯呢。”他轻轻应了一声:“虽然柔弱,却很坚强的在极其严苛的环境里活了下来,其实我根本没怎么管它。”
他别开头,没由来的一句。
“回国以后,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