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我还是我
鬼，到底是什么？
摒弃为人的岁月，遗忘为人的过去，以曾经的同类为食粮，以往昔的血亲充饥。
在认清自己身份的瞬间，他远比【鬼灭之刃】世界中的同类更加深厚的资粮就彻底转化为了晋升的薪柴，化为席卷全身的烈焰，沸腾而滚烫。
毕竟，就算是一切恶鬼的源头，鬼王鬼舞辻无惨都不可能如他一般日日饱饮稀血。
就像是将滚烫的铁水灌入血管一般，暴动的鬼血疯狂的向着赵奉节身躯的每一个角落蔓延，甚至于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血肉都在不断颤抖。
只是一个瞬间，赵奉节就嘭的一声跪在了原地，浑身上下无一不痛，遍布全身的剧烈痛楚下，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怪兽要破体而出一般，力量恍若无穷无尽一般向外喷涌。
“嗬。。。。啊！！！！！”近乎于撕心裂肺般的嘶吼般，赵奉节猛地抱住了脑袋，这段时间的浑浑噩噩一刹那就被这种极致的痛楚祛除的一干二净。
简直比激发【狂热】时还要暴虐疯狂无数倍的力量从每一滴鬼血中涌出，那些平时恨不得将每一点营养都榨的干干净净的鬼血，在这一刻，将蕴含在其中的每一份力量都毫不吝啬的倾泄而出。
“轰！轰！轰！”
祖安的地坑，这处早已被祖安人所抛弃的废弃矿道里，赵奉节就像是一辆开足马力的工程车一般，疯狂的发泄着从身躯中喷薄的力量。
整个矿道都响彻着赵奉节歇斯底里的咆哮跟肆意碰撞的轰鸣，大块大块的土石砸落进河水，溅起腥臭的淤泥与水柱。
而在他的血肉之躯在与坚硬的山石一次次的撞击声里，庞大的身形此时此刻竟然开始了又一轮的增生。
骨骼伸展的爆鸣声，肌肉拓展的撕裂声，外皮角质加厚的生长声，甚至还有倒生的骨刺刺穿血肉的裂帛声。
血液在咆哮，心脏如雷鸣，一片深邃的漆黑里，赵奉节浑身上下的皮肉都在不断蠕动，就仿佛活过来一般，肆无忌惮的生长起来，一个个畸形的肉瘤从无到有，越长越大，一道道诡异的花纹也开始在他肉皮上浮现。
而这一切，他却毫无察觉，他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全身每一处的剧痛和几乎将他撑爆的力量之上。
赵奉节一下下的喘息，那些肉眼可见的污染颗粒悉数被他顾荡进喉咙。
忽的，赵奉节眼前一花，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片血色突兀的出现，紧接着，那一缕血光陡然暴涨，化为一片连天接地的血幕，扑面而来，那片遮蔽一切的腥红中，隐隐传来无数凄厉的哀嚎。
刚刚因为剧痛而清明一些的大脑，再一次在这些哀嚎里变得迟滞，本就被鲜血染红的记忆，越发的混乱，甚至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属性面板上唯一一条还停留在‘20’点的意志属性后的数字都开始变得有几分模糊，但又在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面前，死死的维系在超凡的及格线上。
“啊。。。啊。。。呜。。。”赵奉节的咆哮化为低低的呻吟，脑袋里就仿佛有一根烧红了的铁针在搅动一般，烫的他浑身哆嗦，而他身上那些刚刚生长出来肉瘤开始越来越畸形，甚至有几个从背脊上长出的肉瘤隐约间有了诡异的五官。
鬼血还在源源不断的改造着他的身躯，皮肤上的花纹此时此刻已经完全稳定下来，简直像是烙铁活活焊上去的一般，肌肉和骨骼也向着更加非人的方向发展，而更多的鬼血，则向着赵奉节的五脏六腑涌去。
本就因为和青钢影一战而消失的肠道此时更是被肌肉挤压的越发单薄，体内的器官也开始了畸变，此时此刻的赵奉节远远看去，除了还有那么一颗脑袋之外，看起来甚至比图奇更加不像人！
疼痛从皮肉一路向内，鬼血伴随着这种疼痛越发深入身躯，所过之处，那种远比正常人类血统更加疯狂的力量，直接将他改造成了一个非人的怪物。
赵奉节的意识更加的模糊，曾经的记忆越发的淡薄，甚至他隐约间都感觉到鬼血在大脑里涌动。
记忆中那些被他亲身经历，亲眼见证的一切，都在以飞快的速度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各种疯狂而残忍的回忆。
与敌厮杀时的疼痛。
手刃他人时的残忍。
毁灭生命时的暴虐。
吞食血肉时的舒畅。
鬼血在欢呼，兽性在觉醒。
“唔。。。噗！”赵奉节猛地吐出一口血，那些血以无比粘稠的状态脱口而出，而后就像是活物一般，不等落地，直接在半空中扭转方向，掉头再一次冲向他尚未合上的嘴巴。
心脏作为鬼血通行最多的器官，第一个开始畸变，无数的血管开始增生，那颗还在拼命跳动的心脏，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大变样，甚至连心形都不再保持，反而像是一颗实心的肉瘤一般，蓝紫色的粗大血管攀附其上，扭曲虬结。
紧跟着，肝、胆、胃、脾、肾。。。。鬼血一窝蜂的涌向内脏，遍及各个脏器，将每一个器官都变化为狰狞怪异的模样，直到。。。。
肺，他那在不断吞噬金气下已经略微有了金属光泽的肺。
当鬼血泼洒其上的刹那，就如同被激怒了一般，一股比之前剧烈无数倍的剧痛从胸膛里迸发，刺目的白光直接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
只是刹那，他脑中猛地清明起来。
那些白光就如同千万口锋锐的利刃，扎得他浑身鲜血喷溅，厚厚的皮肤下，似被千百万实质般的钢针刺穿，只是刹那，他浑身就如同筛子一般，无数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周围的雾霾都喷洒上了一层浓郁的红色。
自肺腔里涌出的金气肆无忌惮的在赵奉节体内游荡，之前表现疯狂的鬼血在这种更加暴虐的力量之下，即便是不断反扑，但依旧毫无作用。
伴随着金气在体内的翻涌的，是噪声。
细密叠加，忽远忽近，但又偏生强自拉扯着他的注意力，在他脑海里回荡。
太白者，西方金之精，白帝之子，上公，大将军之象也。。。。。
西方太白者，生庚辛，化金石，司秋令宰带角。。。。
一道道似乎是金气在彼此摩擦中碰撞出来的声音，如耳鸣一般，从小到大，最终震耳欲聋，宛若洪钟在耳畔敲响，浩大的金铁交击声刺耳又悠远，震的赵奉节吐血连连。
【太白剑气】，这门下限就是‘白银’级别的功法，在刹那间，就显现了远胜于鬼血的力量。
金气如潮水般在体内涌动，又如完无数钢刀在每一寸被鬼血浸染的血肉上刮过，恍若一座火山一般，他的肺将无穷的金气喷发出来，冲刷向他身躯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畸变过后的器官和血肉，在金气的覆盖下，如被刀劈斧砍后剧烈的挣扎一般开始抽搐痉挛，所带来的，就是前所未有的剧痛，就仿佛无数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他的每一块脏器，然后用利刃在其上凶狠的刮过。
痛！太痛了！
痛如骨髓，痛贯天灵。
但偏偏意识却清晰的离谱，在体内鬼血被金气所压制之后，那些褪色的记忆开始不断复苏，伴随着的，就是大脑上如针扎一般的刺痛。
金本锋锐，太白杀伐，如今这股独属于杀戮的力量，在精神和躯壳两个层面齐力并行，所带来的，就是远胜凌迟的酷刑。
甚至他呼吸间都感觉到无穷的痛楚，吸进口鼻里的，不像是空气，而像是尖刀！像是利刃！割的他鲜血直流。
这份金白色的力量，在被鬼血刺激到之前，很有一种帝王高坐于堂，任由云卷云舒，笑看天下风云的架势，但当鬼血真的侵犯到它的领土之后，换来的就是君王的怒火。
太白者，犹军也。
在金气汇聚的大军面前，鬼血纵然在抵挡，但却丝毫无法阻止太白剑气摧枯拉朽的碾压。
甚至比之前赵奉节暴打执法官们还要轻松。
疯狂的鬼血在来源于仙神的力量面前，溃不成军，浩荡的金气就像是大车碾小孩，碾过去都没察觉。
被撞碎割裂的鬼血纷纷扬扬的撒在赵奉节的身体里，就跟被炮火洗礼过的战场一样，伏尸遍地。
在与金气碰撞了数次之后，鬼血开始全面收缩，可被彻底激发出来的金气那可能就这么作罢，就如同零星的烽火不值得庙堂关注，但真当大军出巡，那定是要荡涤天下，一扫宇内，打出一个澄澈六合来。
于是乎，赵奉节在千刀万剐般的剧痛里，就清楚的感受到金气在体内反复回荡的冲刷，一口口的呕着鲜血。
伴随着金气的每一次回荡，耳边都有模糊的金铁碰撞声在呢喃，鬼血一退再退，一败再败，思维也越来越清明，之前混沌迷茫的大脑，也像是被激发了一样，完全焕发了活力，甚至他还越来越精神。
就仿佛他的精神层面也有那浩浩荡荡的剑气一般。
对着已经被染红的灵魂，狠狠斩下！
疯狂？斩！
嗜血？斩！
暴虐？斩！
斩尽恶鬼的癫狂！
斩出他为人的本性！
灵魂和身躯的痛苦二重奏下，赵奉节只想回到武神塔里超凡试炼的时候，他一定会按着当时的自己，一定要选痛觉削弱的那个选项！
（我踏马就该当个懦夫！！！！）
痛到几乎对外界环境毫无察觉的赵奉节，在心中疯狂大吼，到了现在，他就连自己身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都已经关注不下去了，实在是，疼痛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超越忍耐极限的痛楚，本该令人昏厥，但这种同时作用于身躯和灵魂的双重疼痛，却令他在昏过去的瞬间就再次清醒。
痛到昏迷，痛到晕眩。
疼到苏醒，疼到清明。
人体的保护机能在拉闸断线在瞬间，又会被源自心灵的保护机制给唤醒。
反复之下，赵奉节是真的有一种自己要挂在这里的感觉。
但同样，痛楚所带来的情绪刺激下，鬼血所带来的负面情绪，也随着金气的纵横而彻底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疼痛感开始减缓。
“我。。。。”赵奉节哆嗦着，缓缓的从泥泞的污水中爬起身，他满身泥浆污血，身形狼狈不堪，但眼睛却出奇的明亮，那昏沉的血色，彻底从眼中褪去。
“咔咔咔。。。”他张开双臂，骨节发出一声声的爆响，体内的疼痛一点点的伴随着金气的收缩而平复，暴躁的鬼血也再一次的安稳下来。
回忆着前两天的经历，他不由的笑了一声，扯动体内的伤势，再次喷了一口血，可他不在乎。
“我可真是个傻逼啊。。。。呸！”
唾掉嘴里的残血，赵奉节甩甩头，甩出滴滴的污水，浓郁的雾霾里泛着河底的腥臭，但他还是闭上眼，在这一片漆黑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在乎那些悬浮在空气里的浮沉颗粒，不在乎四周闻之欲呕的臭味，更不在乎自己这一声的脏污。
“我醒过来了啊。。。”他不再刻意去回避那些不堪的记忆，或者说，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被那些血腥的画面所纠缠，已经有些麻木了。
“我是鬼，我是吃了人，可那又怎样？”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在前方的黑暗中，仿佛看到那个满口鲜血，大快朵颐的自己，出奇的，他内心却毫无波动。
“我就是我！”
一字一顿。
“我还是！赵！奉！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