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毒牙那边大概顶住了防线前来支援我们的时候,放眼望去全是房屋的废墟,满目疮痍间坐在破屋墙角的我、重伤的重生和脖子滋血的沙雀,以及刚打完便围上来的一群暗弩武士。
“喂!寒露!活着吗?”
毒牙快步走过来用脚踹踹我。
“死不了,先照顾一下那个脖子滋血的,都溅到我身上了。”
我累的手都抬不起来了,用下巴指了指沙雀,毒牙迅速从身上翻找出了一卷绷带递到沙雀手里,她接过来轻轻缠了三四圈。
脖子这地方出血是最麻烦的,勒不紧出血,勒紧了窒息。
“怎么,尸潮打完了?”
我有气无力的问毒牙,也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不过看他没受什么伤,看来我的人也安全了。
“刚刚尸潮的攻势像是失去统率一样开始减弱,我知道是你这边打赢了,不得不承认你还有点本事。”
毒牙蹲到我旁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来,又递给我一根烟。
“谢了,没爆发这感染战争前我还是个学生,没有抽烟的习惯。”
“止血的。”
我刚要拒绝,毒牙把烟条放在双手之间揉碎了按在我伤口上。
“终于结束了……”
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趟沼泽之行过于漫长,而且我还以为不用跟重生打的,结果还是一场死斗,不过好在已经结束了。
“不,还没有。”
毒牙转过了头,他的目光落在了围绕我们的暗弩武士身上,他们在用一种冷冷的眼神看着我们,而此时那位头发花白的主教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沼泽的军团长啊,我听说贸易联盟以高价悬赏特殊感染体,尤其是身为感染体中最为强大的西陆七恶魔,不知道能给开个什么价呢?”
主教的脸上笑着,就好像这里发生的事让他捡了个大便宜似的,不过毒牙可不傻,他听出主教话里有话,立刻站起身来与主教对视。
“这只天空恶魔身价大概有45万金条,不过这是你们教会击杀的吗?分明是我们贸易联盟捕获的!”
毒牙指着地上的重生大声说。
“刚刚大家都看到了,两只西陆恶魔因领土冲突而发生了内战,两败俱伤,而它们交战放地点在我们教会的地界,根据各大势力通用守则,这两只西陆恶魔都归教会所有。”
主教没有理会毒牙,他大声对四周的幸存者和暗弩武士们说道。
“你!”
我怒视向这老头,但腹部的伤痛将我的双腿死死压住,想站起来却被疼痛抽走了全身力气。
“而且寒露和巨颚要分开计价,按照两只西陆恶魔的赏金计算。”
“什么?!”
主教又提出了更过分的要求,气的毒牙当场抬起了枪,但周围的暗弩武士纷纷瞄准了他。
“还是说,自不量力的沼泽主觉得自己能带着两只重伤的西陆恶魔突围出去呢?”
主教脸上露出了虚伪的微笑,很快变成了嘎嘎的大笑,沙哑的嗓音就像一群聒噪的乌鸦在乱叫。
“我靠趁火打劫!有本事你把我的人叫过来啊!”
我冲主教吼着,同时右手向重生用力一甩,一块粘稠的黑泥砸在重生身上。
“都怪你连累我!”
我叫着,又用双腿往重生那边乱踢,不过完全够不着它,只是鞋底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泥痕。
主教整了整身上长袍的衣领,他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臂,用鼻孔看着我。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寒露跟巨颚分离,把武器扔过来!”
在主教的逼迫下,我被迫同巨颚解除融合状态,巨颚变回人形,我也从腰上把永冻霜星抽出来扔到了那老头身前。
“冻不死你个糟老头子!”
我心想我的左轮可是旧世界时期白鹰打造的旧神兵,它自带的认证系统只认我和朗格兰,除非经过主人或是曾经的主人认证,否则一碰到它瞬间便会被零下数十度的低温冻结肌体,废掉一只手。
我正笑着等着看笑话,那糟老头子竟然让身边的暗弩武士去捡地上的左轮了!他是真老奸巨猾!
可当那武士用手帕托着永冻霜星递到主教面前时,突然一束蓝光从枪口迸发,冰蚀弹直接击穿了主教的大腿,顿时主教的白色长袍碎成了一地冰尘,他的大腿也凝固成了青白色。
“啊啊!”
“干得漂亮副官!”
在主教的惨叫声中,我哈哈大笑,目光看向了拿着永冻霜星的那名暗弩武士。
“主教遇袭了!那是雪原的人!”
有个暗弩武士大喊,一时间所有人都冲向了那个开枪的武士,在一片慌张中把他按在了地上。
“你早想到主教会背刺?”
毒牙问我这个问题,但我笑着摇了摇头。
“那武士是无辜的,不是我的人……”
“那怎么……等等!你竟然!”
毒牙看见了我向他抬起的右手上少了一根食指。
“真正的后手,在那儿呢!”
我伸出手,那根脱离的食指勾着我的枪又一点一点爬回来了,巴别塔说的对,我早就不是人了。
而同一时间,原本重伤的重生从地上一跃而起,身上的伤竟然恢复了大半,在大多教徒围攻那名暗弩武士的时候,重生一个俯冲抓向惊慌失措的主教。
主教的大腿已经被我一枪脆化,此时是想跑也没法跑,在重生的冲撞下,那条大腿直接被击碎成了数截冰块,糟老头子尖叫着被重生带上了高空。
三分钟后,一具被撕扯的残缺不全的尸体从高空甩下,摔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玩意,而在场的教徒和武士全部吓傻了,一个接一个的退到了重伤的渡鸦身后。
“都给我到教堂门口来!”
我趁机拿出生存辅助仪呼叫了雪原佣兵们,不到一分钟,沼泽和雪原的人都跑到了我和毒牙身边,军人与教徒对峙两边,泾渭分明。
重生在下降的途中接触融合,巨蝠飞到了一旁的树干上,而莉莉娅径直走到了我身边。
“多谢你那坨泥了。”
“不谢,还我。”
我心想再怎么说也是从巨颚身上割下来的肉,我们俩神经相连,割肉的时候我自己也疼。
“早吸收完了,比起普通的感染血液,这种高浓度感染物质所含的感染能更多。”
莉莉娅两手一摊,没错,刚刚我扔给她的正是巨颚身上的一部分,哪怕只是巴掌大小的一块,也同样具备巨颚的肌体重塑能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修复了重生身上几乎全部的伤。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你竟然连这种事也能做到。”
“毕竟就算失去了人类身份,我说到底还是个病毒学家嘛。”
毒牙跟我用肩膀相互撞了撞,然后并肩站到了前面,他展开臂铠上的牙刃,我举起我的双枪。
“那么还打吗?”
我看向教徒那边的渡鸦,身后的巨颚没有再次同我融合,而是直接化作了庞大的巨颚本体,巨大的头颅张开直径八米的血盆大口冲教徒们震耳欲聋的嘶吼着。
巨蝠也从一旁的树干上飞下来站在了莉莉娅肩头,雇佣兵与沼泽集团军借助巨颚的躯体架好武器。
“呃,雪原主,不打了,你让小妹妹先合上嘴行吗?”
渡鸦率先招了招手示意暗弩武士们放下手中的武器后退。
“好极了,我这个人一向也喜欢谈判,毕竟能谈话解决的事何必打打杀杀呢?”
我说着也把永冻霜星插回腰上的枪套里,让巨颚把头低下了。
接下来真是顺利的没话说,雪原成功同教会签订了资源采集的合同,经过大尸潮摧残的教会急需大量的建材重建,食物和补给也有大量缺乏。
除了雪原与教会的蓝晶石、绿松石方面的矿物买卖,雪原也同沼泽集团军签订了收购硬甲皮和蓝莓的合同。
“什么?!一张皮你收我三千多新币!毒牙你别太过分!”
这是我试图砍价的声音。
“诶寒露,话不能这么说,那鳄鱼也是条生命,它在这末世也生存不易,怎么忍心杀害它呢?”
毒牙捂着脸,但我估计他在偷笑,就在刚刚他也跟我签订了从雪原大批采购铝矿的买单。
“反倒是你这铝矿的价格定的有点高吧?”
“哈?我给你们降价卖铝好让你们打造出武器更快的杀害那么可爱的鳄鱼?”
我装模作样的抹眼泪,然后怒吼这个价格不可能。
夜晚很快在吵吵闹闹间降临,我站在山崖边吹风,沼泽的事情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渡鸦成功说服了莉莉娅回到教会,现在重生也成为了圣火教会新的护教使。
背后的风中传来了军靴撞地的声音,光是听这个脚步声我就知道是毒牙。
“说到底这个世界变成这样还是因为人类的自相残杀,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等到人们忘记那些尘封的往事,不再将我们视作威胁,我自然会回到人类阵营。”
我叹了口气,把嘴边喝了一口的酒递给身后的毒牙,他稳稳地接过喝了一口,然后感慨这酒发辣。
“对了,重生这事你上报了吗?”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报个头,根据就近原则,哪的特殊感染体出现了重大威胁,哪的集团军就要作为先头部队开打,这场战斗已经消耗了我们太多太多战斗力了,更何况重生暂时没有威胁,何必自找麻烦。”
毒牙叹了口气,在其他六大军团长中他对我的印象并不太坏,至少没有到其他人那种将我视为人类之敌的感觉,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他知道我并不是西陆第一位同感染体融合的人类。
“哦对了,你们雪原不是在打仗吗?怎么还有空跑到沼泽来谈生意?”毒牙问起来。
“我们雪原是天堑,没在当地生活个一年半载都摸不清楚暴风雪的规律,我们早把战线压回去了,就这会儿估计都打到多贝雪山以南了。”
我相信张言河的能力,如果是贸易联盟那帮腐朽的高层和散漫的集团军绝对不是言河的对手。
“也是,毕竟是那个张言河,你是打算一路打到甄选城吗?”
毒牙还是问了我这个问题,如果我真的那么干了,整个贸易联盟中受到保护的避难所都将失去庇护,不过我还是摇了摇头。
“不至于,光是巴别塔的十大权限里我认识的就有四五个,随便挑出一个来都能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
我正说着,一阵滴滴的提示音从腰间传来,我的生存辅助仪屏幕亮了起来,是有内部通讯。
“我是寒露。”
我按下接听,按照通讯传来的坐标,应该是多贝雪山顶的雪原据点发来了消息。
“报告军团长,多贝雪山已经全线攻陷,我们胜利了!”
“现在是什么情况?”
“剩余的敌人往南边的星河峡谷方向撤了,张将军和卡斯替将军都打算乘胜追击。”
“好的,注意别被敌人埋伏了,祝你们好运。”
我挂了通讯,打了个哈欠又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你们雪原集团军什么时候如此骁勇善战了?那可是一个军团,雪山集团军让你们吃下了?”
由于我开的外放,毒牙也听见了通讯的内容,他吃惊的问我。
“之前在沙石堡的时候戈壁集团军还全军覆没了呢,雪原艰苦的环境让我们变得坚韧不拔,常年的补给不足令我们能做到用一个罐头混合树皮吃一个周,军械上的差距导致我们即便手握两把砍刀也能与野熊搏斗。”
“那么我们也该回去了,沼泽主,后会有期,希望我们都能活到感染战争结束的时候。”
我向毒牙告别,转身回到雪原佣兵们身旁,静静的等待着他们享受完了在沼泽地最后一顿晚餐。
“收拾一下,准备回雪原了。”
我招呼他们收拾器械,接下来肯定还有不少危险在等着我们。
然而就在这时,格罗突然快步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拿着一只通讯器,估计是又有什么事了。
“老板,紧急通讯。”
我接过通讯器,打算听听又发生了什么事,就在这时我发现这个频道是雪原要塞的首席专用频道。
“喂——”
“(东煌粗口)!寒露!我们遇上大麻烦了!”
电话那头竟然是张言河,他直接给我打过来了,而他的背景音中不仅有呼啸的风声,还有枪炮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该死的!已经伤了614个弟兄了!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是谁!好强!”
雪原士兵们充满畏惧的喊叫也随着通讯器传到了我耳中,更让我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情况严峻,我长话短说,我们追击残敌到了星河峡谷,然后来了一架贸易联盟的直升机,但直升机上就下来了一个人。”
“就一个人堵死了大峡谷上唯一的立交桥!他往地上放了个弹药箱,我们上去一个死一个!时至今日我才知道西陆除了你还有别的使左轮的!”
张言河这样说着,我心头一凉,不由自主就往那个最坏的可能想去,可那怎么可能?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那家伙的左轮貌似用的比你好。”
我挂了电话,立刻转拨了雪原要塞的通讯频道,身为系统总管的北执在那头接通了通讯。
“把要塞里最快的那架直升机派过来!让皇冠亲自开过来!雪山战场出事了!”
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如果我没想错的话,现场的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还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