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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琳怯怯的跪在卡卡西身边，吩咐凯和阿斯玛将卡卡西摁住，不让他滚来滚去。

    强硬的拿开卡卡西捂在左眼上的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露在面罩外面的，他的半张脸已经全部血染红了。

    血在脸上晕开，中间还混合着眼球的内容物，相当恐怖。

    这些孩子哪里见过这种画面，顿时抖若筛糠。

    “琳，你行吗，我看还是把卡卡西送去医院吧，我怕他……”阿斯玛吓坏了，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血。

    带土又懵又怕，如果斑大人知道了……

    他仿佛看着死神拿着一把镰刀站在他面前。

    这样巨大的恐惧让带土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很窒息，大脑中有什么东西在撕扯自己的脑神经。

    他恐惧的闭上眼睛，想要逃避这种感觉，可身体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双腿终于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去吧，去医院吧，只有琳你来治疗的话恐怕……”

    就在所有人一致要把卡卡西送去医院的时候，强忍着疼痛的卡卡西终于说出了受伤以来的第一句话。

    “不要，不要去医院，不能去！”

    “为什么？”凯问出了大家的疑惑，“你都伤成这样了，不去医院真的会瞎的！”

    “就算是去了医院也一样会瞎的，我自己的眼睛，我自己有感觉，整个眼眶都差不多空了，想必……想必眼球中的内容物都流干净了，嘶——”卡卡西疼的双眉皱了又皱。

    “琳，”他用仅剩的那只眼睛盯住琳，“只需要清理伤口止血包扎就好，别的不要求你做。”

    只是这样的话，琳是能够做到的。

    “可是卡卡西，你真的……”

    卡卡西依旧坚持不能去医院，并且告诫在场的所有人不许将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带土听卡卡西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原因。

    他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满脸血污的卡卡西，卡卡西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着，一直以来的死鱼眼在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有神起来。

    短暂的惊讶过后，卡卡西恢复了往日里的淡漠，就那样看着带土，没有责备，没有质问，没有愤怒和恨意，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卡卡西你……”带土不太敢相信。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吵吵闹闹的走过来，同吃过一碗饭，同睡过一床被子，就算如此，卡卡西却又总是跟自己对着干，总喊自己是笨蛋，瞧不起自己。

    为什么这样的卡卡西会在这样的时刻做出这种决定？

    “带土，你不要害怕，我死不了。”

    疼痛被药物压下去一些后，就连安慰人都这么淡定。

    带土突然就觉得很愤怒，卡卡西这个人，年纪比自己小却又在各个方面超越了自己，天赋又高，人又刻苦和勤奋。

    现在，就连受了伤也能够如此淡定。

    明明他是受害者，现在却反过来安慰自己，这多可笑，难道自己真就一直都是一个废物吗？

    面对这样冷静的卡卡西，带土觉得自己刚才的恐惧就像是笑话一样。

    恐惧退去，带土的脸上浮现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他看着卡卡西，眼神略显凶狠。

    卡卡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依照他对带土的了解，带土一定是想做一些事后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果然是个不聪明的笨蛋，就连这种时候都要逞意气吗？

    “带土你不要……”

    带土没再理他，他明明看着卡卡西，可目光又好像穿过了他看着别的地方。

    视野从未如此清晰过，就连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看的仔细，自己这双眼睛从没有这样好用过，但是……

    卡卡西听到带土冷冰冰的对另外三个人说，“凯，阿斯玛，你们把卡卡西摁住了，琳，以你的医疗忍术水平能不能把我的眼睛换给卡卡西？”

    带土，他还是这样说了。

    卡卡西疯了似的挣扎，大吼着让他不要开玩笑。

    “带土你是疯了才会这样说！”

    在场的三个小伙伴听到带土的话时集体愣住了，换眼睛，开什么玩笑？

    更何况……

    “带土，你的眼睛……”琳最先注意到了带土的变化，她惊讶的指着带土那双眼睛。

    此时，带土的眼睛已经跟刚才不一样了，眼球上浮现出了两个勾玉的纹路。

    阿斯玛喃喃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写轮眼吗？”

    又不是在战场，也不是在出任务，村子里的宇智波族人并不会在平日里睁着一双写轮眼在街上晃悠，他们这种小鬼根本没有见识到写轮眼的机会。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写轮眼。

    带土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他怔了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看到卡卡西的伤之后，因为过度自责和害怕，自己无意识的开启了写轮眼？

    “呵~”带土冷笑了一声，有点自嘲似的。

    他想起之前跟卡卡西说的话，当时卡卡西在草坪上问他，“你有写轮眼的话会分给泉奈大人一个的，怎么，现在他需要了，你反而反悔了？”

    当时自己也说过的，他是这样回答的，“我说的是写轮眼，可我没开写轮眼不是吗？”

    卡卡西皱着眉又道：“泉奈大人又不挑，他说不是写轮眼也没关系，哼，我还以为你当真那么大度。”

    自己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是这样说的——“我说给写轮眼是因为我没有，可是普通眼睛我有啊。”

    但是现在，他有了写轮眼。

    眼看着带土的眼中迷茫退去，变得很是坚定，卡卡西知道，带土是下定了决心将这只眼睛移植给自己。

    “不，我不要，你是宇智波啊，你的眼睛怎么可以随便送人，宇智波带土！”

    “就因为是骄傲的宇智波才不想因为这种事情一辈子欠你的！”

    “……”卡卡西震惊的看着他，他不知道该怎样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只能不住的摇头，再摇头。

    带土猛地一蹿，跨坐在卡卡西身上将他死死压制住。

    “不，肯定还有别的……”

    卡卡西的话还没说完，带土并拢右手化作手刀毫不迟疑的砍在了卡卡西的下巴上。

    疼痛伴随着酥麻一起袭来，卡卡西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晕过去时，仅剩的右眼里看到的是带土视死如归的表情，是那双通红的眼睛，是被晚霞染红了的天空……

    旁边的凯和阿斯玛已经看傻了，这事情反转的太快，他们已经有些跟不上节奏了。

    看着昏死过去的卡卡西，带土对琳说：“我知道你能做到的，琳。”

    琳虽然忍术体术一直都很一般，但她查克拉量在同龄人中算多的，对查克拉的精细控制也很突出，有着长达两年的医疗忍术学习后，带土对她充满了信心。

    琳悲哀的看着带土，她从很小就已经认识带土了，带土这些年一直没心没肺乐呵呵的活着，她从没见过他认真的样子，这一次是她第一次在带土的脸上看到如此决绝认真的神情。

    他是认真的。

    “带土……”

    “你可以做到的吧，琳？”带土又重复了一遍。

    琳默默地低下头去。

    在医疗教学班的时候，纲手曾经夸过她是有天分的学员，以后说不定会成为非常不错的医疗忍者，不管是经络修补，还是其他的，都得到过纲手大人的肯定。

    但是，琳没有在人的身上实践过，她不确定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能不能做好。

    “没关系的琳，我相信你，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做小白鼠的话，就让我和卡卡西来吧。”说着，带土冲琳露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阳光笑容。

    琳看着这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带土，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这样笑的，他抓着膝盖的手明明在发抖。

    手，被带土一把攥住了，仿佛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涌上心田，带土的声音温和了一些，他说：“开始吧，琳。”

    那样子，像个慷慨赴死的勇士。

    琳从最开始的不确定，最开始的止不住手抖，到后面越来越熟练，这中间用了几个小时。

    给卡卡西清创，取了带土的眼睛移植到卡卡西的眼眶里，再利用掌仙术修补经络，止血。

    同时，还要给带土止血疗愈，这对琳来说明显超出了她的能力之外。

    但是少女没有辜负带土的期望，硬是咬着牙将这件事做好了。

    在查克拉耗尽之前，她终于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换眼手术，并且看样子还成功了。

    至少，带土的眼眶里不会再有血流出来。

    至少，卡卡西睁开眼的时候，那只左眼能够看清东西。

    可卡卡西哭了，眼泪止不住的从那只写轮眼中流出来。

    卡卡西会哭吗？

    他们从来就没见过卡卡西哭鼻子的样子。

    现在，卡卡西的脸色很难看，一只眼睛在疯狂流泪，又或者这只是生理性的泪水吧。

    凯和阿斯在旁边看傻了，带土望着卡卡西的左眼看了一会儿，他讪笑道：“卡卡西，从今往后你可要好好保护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多珍贵啊，现在给你用了。”

    卡卡西没吭声，面罩下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但是左眼还是止不住的流眼泪，这只眼睛不听他的话，仿佛有自己的意志，他根本掌控不了。

    带土那勉强的笑容实在是愚蠢透了，卡卡西止不住眼泪索性将眼睛闭上，但是泪水太多了，冲破了眼皮的阻挡，照样流出来。

    几个少年少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担忧又凝重。

    卡卡西将泪流不止的脸转向一边，不让他们看，嘴里却恨铁不成钢的吐出两个字。

    “笨蛋。”

    带土愣了愣，默默地垂下眼帘。

    他知道，卡卡西这句笨蛋说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