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第六峰之上。
季玄清命人撞响了浩劫钟,整整十下。
沉闷的钟鸣从第一声的浑厚到第十声的缥缈,回荡于九峰山谷,缭绕不散,久久不息。
身穿青袍的斯文男子立于山巅,衣袍鼓动道:“浩劫钟响九次视为昆仑浩劫,十次开启诛魔潭。”
“阵眼藏匿第九峰,潭门开在第六峰。”
“而开启诛魔潭大门的术法钥匙,乃昆仑九玄封灵术。”
“除我之外,只有星阑师弟懂得施展。便是灵溪,亦不曾学过。”
“你乃普通凡人,没有武力修为的支撑,难以承受潭底涌现的刺骨寒气。”
“我赐你烈焰符一张,护心脉不受侵蚀,维持时间半小时。”
“记住,从你跨入潭门的那一刻算,直至返回,你只有半个小时。”
“万万不能超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季玄清神色凝重道:“我可以送你下去,但无法陪你一同前往。若中途出现任何意外,速速撤离,切莫犹豫徘徊。”
我心存疑惑道:“为什么?有您在我身边不是更加安全吗?”
“再不济,您让杜长老跟着我呀。”
季玄清苦笑道:“诛魔潭是昆仑第二禁地,专门灭杀妖魔的囚牢。”
“数千年来,不知多少阴邪鬼物魑魅魍魉死于潭中。”
“根据昆仑门规,诛魔潭有进无出。”
“妖也好,人也罢,但凡进去者,视为妖魔,断无活着离开的理由。”
“我身为昆仑掌教,不能明着破坏祖师立下的规矩。”
“至于奇瑞师弟,同样如此。”
季青禾站在后面插嘴道:“什么破规矩嘛,星阑师叔下去了,苏宁等会也要下去,照您这么说,是要他们有去无回?”
季玄清侧身轻走,伸手敲打季青禾的脑袋,面露责怪道:“正因为我没踏入,有些规矩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昆仑弟子众多,无数双眼睛盯着第六峰。”
“确实不该墨守成规,可也要堵住悠悠之口。”
后者不服气的撇嘴道:“那能不能带大白一起下去,它也想星阑师叔。”
季玄清当即呵斥道:“胡闹,你以为诛魔潭是昆仑后山?还是俗世菜市场任你戏耍?”
季青禾哀求道:“大白开启了灵智,聪明的很。你给它贴上一张烈焰符,它或许还能保护苏宁。”
“父亲,您就可怜可怜它吧。”
“白柚师叔不在了,大白唯一依赖的主人便是星阑师叔。”
“您瞧它夜夜悲鸣,体型瘦了一大圈,当真不心疼吗?”
季玄清恼怒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诛魔潭除了无尽寒气,还有死去阴邪鬼物残留的魔气与妖气。”
“大白本身属于妖灵之体,那些妖魔气息对它而言象征着美味佳肴。”
“凭它浅薄的修为,单纯的心智,你叫它如何抵挡这天大的诱惑?”
“让它下去,无疑是在害它。”
季青禾张了张嘴,无从反驳。
季玄清接着说道:“苏宁不同,他尚未习武,凡胎肉体。且身怀真凰命格,自动护主。”
“妖魔之气难入其身,一张烈焰符足矣。”
杜奇瑞笑着安慰季青禾道:“别急,小师弟借太玄剑气冲刷体内魔心,似乎有着不错的效果。”
“咱们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安心等待。”
“大白想他,他何尝遗忘了这只畜生?”
“没听剑九说嘛,星阑师弟每次恢复清明的时候,都会安抚大白。”
季青禾落寞低头道:“知道了。”
季玄清不再多言,双手掐诀,念念有词。
“咔嚓。”
第九峰阵眼开启,光芒绚烂,直冲云霄。
季玄清一鼓作气,悬浮半空。
“砰。”
随着他凌空一指,第六峰地动山摇。
山峦分裂,露出无尽深渊。
鸟兽奔逃,烟尘弥漫。
“走。”
他抓着我的肩膀,如巨石坠落,快速下沉。
黑不见底,视线被遮掩。只听耳边风声呼啸而过,重心不稳。
我整颗心揪在一起,呼吸困难,五脏六腑似受到外力挤压疼痛难耐。
我紧咬牙关,屏气凝神,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无依无靠”的失重感消失。我的双脚踩在坚硬的石头上,一抹光亮映入眼帘。
季玄清长吁口气,郑重掏出一张明黄符纸递给我道:“烈焰符,咬破指尖,将鲜血涂抹上去,即可生效。”
“符箓会缓慢燃烧,散发足够的热量形成透明光罩护你周身。”
“光罩不破,潭底的寒气则无法进入你的身体。”
“半个小时,千万记住了。”
他抬头眺望前方,语气严肃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小师弟陷入癫狂,你最好别做无谓纠缠,保命要紧。”
“你念他是三伯,被心魔操-控的他却认不出你。”
“伤了你,害了你,这样的结果……”
后面的话,季玄清没再多说。
他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坐下,平稳心神道:“去吧,我在这等你。”
我站在原地,第一时间咬破手指,将鲜血均匀涂抹在烈焰符上。
“哗。”
符箓在我掌心燃烧,没有半点温度可言。
很快,我的四周噼啪作响,无形中,一股气浪开始凝聚。
我看不到,摸不着,却能诡异的感受光罩存在。
二十米外,诛魔潭大门敞开。
那是两扇十几米高的方形巨石,呈血红色,在光线黯淡的洞窟内格外妖异。
我手握烈焰符,头皮发麻的走向石门。
据季玄清交代,穿过潭门,再往前走一百多米,就是深潭的正中心。
所谓的诛魔潭就在那边。
我想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所以在抵达潭门后,我毫不犹豫的向前奔跑。
同时,手机计时器被我启动,
一百多米,如果放在外界,我撑死不过几十秒就能到达。
但这会,路面坑坑洼洼,不满碎石。为了不让自己摔跤,我小跑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保险起见,我顺便打开了手机电筒。
大概三四分钟,我隐约听到水流回荡的声响。
空气里的味道很难闻,淡淡的血腥气夹杂着一缕缕刺鼻的怪味,呛得我大脑昏沉,竟然有点视线模糊。
另一边,烈焰符生出的透明光罩上,不时有冰霜凝固,又凭空掉落。
我揉了揉眉心,将手机别在牛仔裤兜,眯起双眼打量前方。
十几米外,一方“小型池塘”映入眼帘。
之所以用小型池塘四个字来形容它,是因为这处深潭真的不大。
据我粗略规矩,不到五十平方。
潭水成墨黑色,水面闪亮。
我没胆子靠的太近,只能相隔五六米停下脚步。
“三伯?”
我带着畏惧,喉咙干涩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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