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打烊了,两位客人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明天再来?”
看着面前的两人,少女似乎也感受到了面前的两人并非常人。
问过话后便下意识的看向了身后趴在柜台上的老板娘。
而听到少女的话,两人并无回答。
背着剑匣的女子盯着头顶那块脏兮兮酒馆的牌匾,但这可能是这个酒馆中最珍贵的东西了。
白莲圣女凭借着超凡的眼里,自然一眼看出这块牌匾尽管外表不显,实际上却是用上好的檀木制成。
这么大一块即使是光卖木头都能卖出千余两银子来。
更何况上面那层看似肮脏的油脂乃是取自东海巨蛟体内结块的龙涎燃烧熏制而成。
上面“闻香馆”三个字,如果这位白衣女子所料不差的话,恐怕来自于某位前朝赵姓名家之手。
可惜庸人不识,多数人倒是真以为眼前的便仅仅是一家大明京师再普通不过的小酒馆罢了。
“孙恩失败了!海龙王战死!大衮被彻底驱逐!海族已经彻底战败,不日明廷的大军就将扫荡诸海……”
酒馆门外背着剑匣的女子的声音似乎有着某种魔力一般,如今不过酉时,就算即将入冬,太阳落得早,可街道上却依然还有不少商贩行人走动。
可这女子在公众场所说出如此反逆朝廷之语,街道上众人却都是神色如常,依然在各自叫卖采买,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此人的言语般。
更不要说躲避报官去了。
而这正是白莲教的秘术之一。
佛门秘典方寸传音之术。
面前在酒馆中打杂的少女显然也意识到了面前两人并非是寻常人等,回头看了掌柜一眼。
那娇俏美妇垂眸轻轻点头,示意她放人进来。
于是几人落座,杂役少女点燃油灯,仔细关上门窗,确认无人偷听之后,白莲教圣女唐秀英将剑匣放在桌上。
这半个月来,她先是千里迢迢从金陵一路快马先奔至山东,在昔年自己的祖先唐赛儿奋战过的青州城下,率领弥勒教众再次尝试召唤弥勒真佛降世。
可惜这次依然是无人应答。
弥勒,似乎真的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世人。
在得到这个结果后,在场无数的弥勒教众当场晕倒的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愤怒咆哮的有之——
但对于已经下定决心改投无生老母唐秀英和乐子人白莲护法唐彩儿而言,却丝毫不能激起她们任何的情绪波动。
这个答案对于早就被水仙孙恩提点,白莲教圣女唐秀英而言显然也是在意料之中。
于是在确认了弥勒的状态之后,她和自己的亲妹妹唐彩儿立刻骑上快马,留下了弥勒教众善后。
对付那些闻讯而来的明廷钦天监官员和大批官兵的追捕后,便马不停蹄的向着这个目前看来他们的统治正如日中天的帝国首都奔去。
在这里,她们将会见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她们最强大,也是通过最近的种种表现,最不可信任的盟友。
那个早已在宣德的年间,深深扎根于明廷内部,发展了无数官员和差役,甚至就连皇宫对于她们而言都不是什么禁忌之处的强大组织。
闻香会——或者说,闻香教。
尽管目前看来,面前之人似乎并无敌意。
并且那可怖尸解仙似乎已经用了某种手段确认了她们依然可靠。
但是唐秀英坐在这里,坐在这个自称持有真正的“大乘佛法”,渡世人过“三期末劫”而来,同白莲教一样都是由佛教分裂而来的邪教组织的大本营中。
却依然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帮人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逆天。
自从那名为朱厚熜的小皇帝登基之后,这些潜伏在大明朝廷内部,策划了无数场针对皇帝的袭击,无论是派刺客埋伏在祭坛周围行刺,还是买通宫女给皇帝的寝宫放把火,再不济安插人进太医院接着问诊的名义给皇帝下毒。
亦或是干脆把自己人送进宫里,偷偷练采补之术,吸干狗皇帝……
等到朱厚熜继位之后,这些手段她们全!都!没!有!用!
m!d!怎么回事!
你们这些小婊砸不是很会吗!
怎么突然一扭头就要变身贞洁烈女了!
但无论人们如何猜测,这两年自从朱厚熜登基之后。
以往时不时都能给天下人整个大的闻香教却是一片死寂——
就好像曾经那个只用不到一年时间,就在深宫中干掉了仁宗皇帝的闻香教是假的一般。
这如何能不让白莲圣女感到担忧和戒备。
虽然明朝从仁宗皇帝开始好几个皇帝的突然暴毙背后隐约都有闻香教的影子在其中。
闻香教投降小皇帝大概率是白给。
但架不住,万一小皇帝就真的头铁把她们收编了呢?
那自己姐妹这次岂不是就是羊入虎口?
“我们已从孙真人那里知道了你们的来意,关于召唤无生老母的材料我们已经筹备的差不多了,只有几味药材没有找到,两位可以先在我这里休息几日,等采药的教众从南方回来,立刻就——”
“等等!在这件事情之前,保险起见,有些事情我们总要确认一下!”
虽然通过刚刚面前这位老板娘的话,唐秀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确实是京城内的接头人无疑。
但是保险起见,在说话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微微将手指放在剑匣上面轻轻敲打。
以确保一旦事情不对自己可以立刻抽剑迎击。
此时酒馆外面已经彻底黑了下去,酒馆内仅有的一盏油灯在四人之间摇曳着,在古朴破旧的窗户上打出淡淡的暗光。
唐秀英感觉自己坐下的老松木椅子因为年岁久远正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但也可能是她太过紧张的缘故,产生的心理作用。
虽然感觉这个猜测很离谱,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尽量压低声线,唐秀英注视着面前有些些许西胡族血统的老板娘那双如蓝宝石一般,在油灯下闪闪发光的双眼,问道。
“你们到底和明廷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说,你们和当今的这位小皇帝到底是什么关系!”
唐秀英微微抓紧了剑匣。
她注视着面前被这一问问的有些惊愕的两人。
额头隐约已经有冷汗流出。
今日是生是死,就看对面的回答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面前的老板娘听见了她的问题之后,与那小厮模样的少女对视了一眼。
随即转过头,对着唐秀英两人露出一个苦笑,并摊了摊手,以示自己的真挚和无奈。
“有什么关系?实际上我们闻香教也很想知道我们和那位明廷天子到底有什么关系?竟能让一百多年来所有潜伏明廷的教众一夜之间全部洗心革面,纷纷主动和教中断绝关系,并且无论教中如何追问缘由,都守口如瓶,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