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王恒有所触动。
此世修行,入门种灵一步,乃有三关。
一是‘筑基’,旨在打熬身体,吐纳导引,如此内外用功,生出气感,又有‘炼精化气’一说。
二是‘明气’,则是气感充沛,形成内息真气,贯通经脉窍穴,周天圆满,促成肉胎蜕变。
明气圆满,便需以灵符之法为引,找到适合自己的符箓,存想符种,方能感悟天地,种下灵根,完成种灵根本,由而迈入第三关——‘灵应’。
正也应了‘培元种灵’之论。
修行者炼至灵应一境,便能够看到天地之间的灵机,从而吞吐日月灵机,使得真气逐渐发生蜕变,同时也能掌握符箓之用。
调用真气,再辅以上好朱砂、桃木之类的灵引,用之以符、咒、术等法门,那些呼风唤雨,叱雷引电之类的法术,也不是用不出来。
所谓‘灵符宝经’,便是修行者踏入‘灵应’所必须的修行法门。
无有此类法门,便是天资再高,也无前路可走。
王恒前身只因不通人事,未曾交好传法道师,便连吐纳之术都不曾得传。
这般正法,获取自然更为不易。
当然。
云琅道院本是楚国道司专门用来培养修行人才的学宫,王恒既是道徒,费些心思,不是没有机会从道院之中学来灵符存想之法。
只不过道院会传授给普通道徒的法门,乃是十分基础的大路货。
中正平和有余,炼道参玄却不堪用。
天资不足之辈,便是耗费数年乃至十数年的时间钻研,也未必能有所成。
为此院内道徒,但凡有些关系背景,都会想方设法寻来别法修行。
前身自两年前因裴绍云关系,学来吐纳之术,便是日夜勤修。
两年努力,‘明气’境已然小成,只差贯通最后几处经脉窍穴,便可开始‘种灵’修行。
等出了此地,正需准备灵符之法应对日后修炼。
而他如今牵扯到了陈阳与裴绍云这两个世家弟子的争锋之中,若要在后续好生保全自身,提升实力,可谓十分关键。
至少院内所授基础法门,非他第一考虑。
眼下却听这道人提及‘灵符宝经’相关,免不了有所动念。
“我之法门,非院中所传《一元符经》所能比较,只要不是天生愚钝之人,修行此法,不难种灵有成。”
“道院之中,凡是三年修行不成,亦或是已经迈入灵应之境的道徒,都要便要受朝廷差遣,去往各府县道司任事。兄弟如今还在道院修行,多半是灵符未种之人,对于此道法门,难道就没些想法?”
道人一见王恒瞧来,似有意动,当即趁热打铁。
“祝平符,你又在发什么疯?可是饿得还不够?”
伴随远远一声呵斥。
却见一名监牢看守,提着食盒,走到了道人所在监牢外,使劲踢了踢牢门。
道人却不见怕,直勾勾目光透过额前杂乱发丝,只盯着王恒。
看守微微皱眉。
转身面向王恒,态度变为和煦,提醒道:“公子可莫要被此人胡言给诓弄了,这人名作祝平符,本也是院内道徒,只因修了邪法,神智错乱,在院中闹出不少祸事来,方才入了禁牢。”
“他有些出身,也并未犯什么大罪,又因神智不清,不好安排去处。院内便也一直没给个处置,于是一直拘禁此间,算来已有三五年头了。”
“早两年牢中也有看守,受他蛊惑,替他奔走,不仅没得半点好处,反而有几个莫名遭了厄难,或是染病、或是失踪,都没个好下场。”
“也就是我等看守弟子,在院中不受重视,没人来管,否则他如今只怕已被关到别处去了。”
王恒有些惊讶,不由又打量了对面道人一眼。
收回目光,对着看守弟子点了点头:“多谢兄台提点。”
“林道徒听说公子昨日回山之后,还未进过水米,特地吩咐我等送来的餐食。”看守弟子打开牢门,将手中食盒放在了王恒身前:“他还让我给您带句话,说是陈阳道徒近日在钻研灵植耕种之法,无心理会俗务,叫公子专心将事情了结后,再去拜会。”
王恒眉心微动,微微点头:“有劳兄台替我与林兄道声谢。”
“公子客气,我便不打搅了,还请慢用。”看守弟子告辞离去。
见人离开,王恒看了身前食盒一眼。
心下终是微松。
只是目光一转,不经意瞥见虽不再言语,却仍旧盯着自己的邋遢道人。
又不由皱了皱眉。
终究还是没有多作理会,抬手打开了身前食盒。
……
日上中天,刺目的阳光渐渐辐照四方,天色一时明亮。
不过片刻,却又因流动阴云遮蔽日头,黯淡下来。
裴绍云抬眼看到天光暗下,不知为何,对食案上只夹了几口的珍馐也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箸,也没因此得到安宁,心情反而愈发烦躁。
杜云庭去见王恒已有时辰,以他对自己这心腹的了解,这么长时间,早该回转。
莫名却不见人,这让他不由又想起了王恒活着从揭仙岭回来的事情。
杜云庭亲自出手,本不该是这结果。
他这心腹,办事从来牢靠。
他也一直信任有加,如今却不得不多生思量。
“兴许就是因为他跟我太久,我对他太过信重了。”
裴绍云自语道。
随后面色微沉,语气多了几分不愉:“可惜他经手之事太多,一时半会儿只怕不好处置。”
“笃笃笃……”
叩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是我。”
杜云庭声音传入。
“进来。”
裴绍云暂时按下了某些心思,有些事情便是要做,王恒之事处理妥当之前,也不好施为。
杜云庭推门而入,恭恭敬敬的走入屋内。
深拜道:“公子,我已见了王恒,他人变化不小,有些不好处置。”
“给我结果。”裴绍云有些不耐。
感受到他的态度,杜云庭身形微顿,更伏低了些:“他愿意继续报答公子恩义,答应不胡乱攀咬,但有一个条件。”
裴绍云皱了皱眉,不过这并未太出乎他的预料。
“什么条件?”
“他要公子保住他道徒身份。”
砰!
屋舍内。
桌案被巨力击砸的闷响,一时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