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回家里的时候,虎哥透过磨砂玻璃看到,一个苗条的影正在厨房里忙碌。
虚掩的厨房门里飘出一股久违了的菜香,是酸辣土豆丝的味道,毛毛家那边都是旱地,困难时期,土豆即当粮也当菜。
虎哥在那里当了7年兵,最常吃、最熟悉、也罪吃的就是这道菜。
选上好的沙地红皮土豆,用心切成细丝,多放油,最好是当地的胡麻油,再加上辣椒和陈醋,脆生生的土豆丝吃在嘴里,那种享受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
毛毛是农村女孩,不会做太花哨的菜式,土豆丝确实从小就做,闭着眼睛切出来,也是根根匀细。
不过,自打去苟文生的看护中心后,她再也没有炒过这个菜。
当然,虎哥也只是偶尔会感觉遗憾,只要人在边,做不做菜并不重要。
今天自己失去了四位战友,心里的纠结一直无法平息,就像是吃多了生蒜,疼痛似乎已经在肠胃上穿出无数小孔。
不过,这一刻他的心忽然静了下来,有家的感觉真好!
他没有进去打扰正在忙碌的毛毛,这一刻他心里多少有些怕,这么多天没有见面,毛毛和自己生分了吗?
他缘像个懒汉一样坐在客厅了,耐心地点上一支烟,静静地等着那个忙碌的女人把饭菜端上桌儿。
知道有个人在厨房里为自己忙碌,这种感觉让他格外踏实。
他平常严肃、话少,毛毛也不是没话找话的人,贴近泥土的生活,让她和王虎一样,更习惯平静、平淡、平实的相处。
他们从不来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也没有手牵手在公园里漫步,更不会一起去时尚餐厅吃一顿洋气的。
这是没有任何浪漫细胞的两个人,但正是这种显得有些沉默、庸常的相处,让两人都感觉十分惬意。
虎哥读书不少,也曾经为书中的跌宕起伏的故事神往,但是遇到毛毛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健康、质朴、平静、淡然,对生活没有太多的**,但也从来没有一丝的抱怨。
想起这些,微笑自然地挂在了嘴角。
刚好毛毛端着盘碗出来了,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的笑意,目光便匆匆地分开。
小心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才说道:
“回来了。”
其实虎哥心里也是这句话,不过他咽下去没有说,现在这种感觉就是最好的,似乎毛毛从来没有离开,一直在家里做饭,等着他下班。
毛毛转又去厨房取东西的时候,虎哥才注意到她穿了一件窄腿西裤,裤腰很高,束得很紧,上是一件简单的薄毛衣。
这衣服明显和之前的风格不同,将毛毛苗条的材勾勒得十分拔,显出一种青干练的气质。
之前,毛毛很少穿时髦一点的衣服,似乎是不习惯。
虎哥也没有劝过,在他的眼里,她穿什么都好看。
不过,看了今天这穿着,虎哥才感觉到,自己之前对毛毛关心太少。
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应该给她买更多好看的衣服,可是印象中自己一次都没有买过。
端着一盘馒头回来的毛毛看到虎哥呆呆的目光,莞尔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虎哥却是一愣,心里总觉着似乎是有什么不对,他下意思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筷子才意识到毛毛似乎变了。
之前的毛毛很害羞,被人盯着看的时候,多半会红脸。
可眼前,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虎哥沉默着吃了几口土豆丝,还是原来的味道,但看着对面一直没有动筷子的毛毛,他忍了半天才轻声问道:
“你现在是毛毛,还是……”
话一出口,他马上就后悔了,这个女孩给自己作了饭,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吃,目光里一直隐藏着并不浓烈却很明显的意。
不管她有什么病,终归是自己所的人,也是自己的,为什么还要多嘴?
胃部原本平息下去的抽痛忽然又躁动起来,汗珠立刻沁出面部的皮肤,他只能屏住呼吸,手里的筷子一时间僵住,这一瞬间连空气都都似乎凝滞了。
静默了一两秒钟,毛毛转去到卫生间,洗了条毛巾,一手扶着虎哥的脸,一手轻轻地擦拭,嘴里缓缓地说道:
“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再问我是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虎哥下意识地频频点头,毛巾和毛毛的温的手掌划过面颊的时候,他的眼睛湿润了。
他很快意识到,伸手接过毛巾在脸上用力地擦了一把,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对啊,以后不要再离开了。”
这顿饭两人的话不多,但虎哥却觉着饭菜、茶水,甚至筷子,只要碰到嘴,都能品出甜味儿。
收拾完碗筷,毛毛打开了电视,把音量调到适中,走回来和虎哥并排坐在沙发上,就像很多夫妻一样。
然后以平静地口吻告诉他,自己是从十万大山回来的,陈洁已经不需要自己帮助,她也想找回真正的生活。
前段子,她每天看着莽莽山林总会想到,自己到底是谁,毛毛、呢喃、还是别的什么人。
和陈洁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对方未做任何思考,很直接地说道,你就是你!
三天前,陈洁说已经发现苟文生的线索,会去追踪,随后就消失了。
毛毛一个人呆了半天,她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活着?
毛毛也好、呢喃也好,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本该是漂亮的、快乐的、活力四的,但是过去的子她似乎一直在别人的思维中摇摆。
清醒的时候,所有的目标都是帮助陈洁寻觅所谓的真相。
而糊涂的时候,又会为苟文生所利用。
而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她体内多重人格的存在,可是如果忽略这些所谓的人格,她就是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不需要为别人而活!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脑海中仿佛打开了一扇窗,哪怕是在冷的山村里,她依旧能够感受到灿烂的阳光照进了自己的心里。
其实这是一种人格融合,在did患者中也是自愈的一种方式,融合、重塑!
李旦被叠加进去人格后,走的是吞噬的路线,虽然有些被动,但强势的本我自然而然地会把外来者消化掉。
苟文生同样是走吞噬路线,当然这种行为是其主动发起的。
对毛毛来说,她的本我并不强势,也没有侵略,所以之前体内的各种人格形成了一种相互争夺,轮流坐庄的状态。
而在山村里、无人打扰的况下,她终于开始了自己的反思。
结果,所有的人格消融,重新凝聚成一个新的自我,属于这具躯体的唯一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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