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霞光之中,丁符英慕雪皆是感觉仿佛沐浴在温暖而和煦的朝阳下。
他们惊奇地发现,周身因风吹日晒而干燥黝黑的皮肤正变得白晰而丰润,原本因岁月的重担压迫而佝偻的腰身,也复变得笔直挺拔。
他们更是感觉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气海之内,不知何时已充盈着纯粹而磅礴的灵气。原本闭塞的穴窍也已豁然贯通,天地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五行之力,正在源源不断向他们的五行穴窍汇聚而来。
霞光将尽而未尽之时,宛如回光返照,顿时璀璨绚烂的万丈霞光,瞬间令丁符英慕雪眼睛无法睁开!
霞光已尽!
尽数被吸收于二人眉心识海之中!
二人双脚复踏于实处,眼开双眼,却是已在无比熟悉的环境之中。
不远处是近百丈的瀑布,飞流直下、凌空倒悬如万箭齐射于深潭之中,发出似狮吼虎啸,又似天崩地裂之声,气势惊人。
身前是盘膝而坐,心神守一、周身红袍的余公横。
脚下竟然正是岿然独立于深潭中央那块巨石。
“你们回来了?”
余公横缓缓睁开冷峻而明亮的眼眸,淡淡道。
“是的,我们回来了,侥幸未死!”
“敢问时间已过多久?”
丁符回答余公横之问,而后复问道。
“你看那扇门!它们本是一体,全则皆存,破则俱灭!”
余公横手指向潭边,潭边是一扇即将完全消散的光门。
丁符英慕雪皆是望向潭边,那扇光门最后一丝光亮已暗淡,不过呼吸之间,便完全消散不见。
“我们……我们感觉在那一方世界之中,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怎么可能?”
英慕雪不禁诧异道。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一念生,天地俱荣,一念灭,天地俱寂!一念顷刻,一念永恒!”
“你们所入之门,是时间之门。若能出则顷刻,若陷于其中则永恒!”
余公横道。
“我们现已通过生死考验,却不知路在何方?”
英慕雪道。
余公横红袖一展,一道宏大无比、璀璨夺目的五彩之光,向前方百丈瀑布暴射而出。
五彩光华瞬间没入瀑布之中,顿时阵阵白烟升腾,瀑布之水如滚如沸,片刻时间整个洞府皆是被无尽如云似雾的白烟所笼罩,朦朦胧胧,渺渺茫茫,恍若人间仙境。
丁符英慕雪执手而立于云雾之间,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一时之间,不知余公横欲以何为。
片刻之后,白烟散尽,两人仿佛已到了另一方世界!
瀑布已消失,深潭亦不见,余公横更是已无影无踪。
两人皆是不禁揉揉双眼,若非能感觉到神魂识海之内‘天勤珠’与‘地善珠’,在毫不停歇吸收着天地间的五行灵气,他们几乎都认为适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浮生一梦。
眼前有失亦有得。
两人已置身于一个洞穴入口,洞穴两侧亦立着两块青色石碑。
一侧笔走龙蛇,上书‘止戈’二字;一侧铁画银钩上书‘藏锋’二字。
二人看完四字,虽不知何人所书,却也不以为意,皆是举步向洞穴之内行进。
……
沐阳城,杨家,族长房。
杨昂于房内来回不停踱步,他眉头紧锁,眼含森寒杀意,面颊咬肌隐隐发抖,嘴角亦是微微抽动。
脖颈处暴起的青筋,却昭示他正努力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愤怒是一种无能的表现,也是一种无力的表现。
愤怒不但是无能无力的表现,更会让愤怒的人失去理智,乱了方寸,进而失去更多,甚至可能使自己身陷泥潭,而无法自拔。
但他不能不愤怒,作为一族之长,一日之间,不但失去了一个儿子——他最疼爱的小妾所生的儿子,而且还葬送了家族十位灵翼境强者。
十位灵翼境的强者,虽然并非杨家最顶尖的战力,但也是一个家族长盛久昌的底蕴。
杨家虽然是沐阳城排行前四的大家族,但是灵翼境的强者也不过三十余位,包括儿子杨朋在内,一日之间,损失十一个灵翼境的强者,对于杨家绝对是一个沉重的打击。每一个灵翼境的强者,哪个不是耗费成千上万灵石才培养而成?哪个不是他的心头肉、掌中宝?
他已出离愤怒了!
一万上品晶石,外加十万东洲金币,这是他付出的代价,这也是‘梦魇’杀手的赏金。
这样的代价,或许可以再为家族培养出十个灵翼境的强者,但现在这样的代价,却只是要‘梦魇’做两件事:一者,将儿子杨朋朝思暮想的心上人让捉来,与杨朋成婚——阴婚。二者,将杀人凶手交给他,他要食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以告慰杨朋在天之灵。
可是现在‘梦魇’杀手一个人都没有带回来!
杨昂的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之感,他脸上焦急之色更加浓烈,他拿起案上的酒壶,将一酒杯倒满,一饮而尽。
酒本炽烈、苦涩,现在于他却如白水,连饮三杯,却也难抵他心中悲苦。
他不想让儿子在另一方世界多寂寞一刻,更不愿杀死儿子的凶手在世间多活一刻!
一旦心中盛满了怒火,种下了仇恨的种子,那么清醒的每一刻都是无比煎熬痛苦。
他幻想着杯中的酒是仇人的血,他一杯接着一杯饮下。
杀意更浓,怒意更浓,醉意亦更浓!
他摇摇欲醉,更摇摇欲坠!
他手掌紧紧抓着案角,手掌青筋暴起,红得发紫,止不住地颤抖,案角已留下深深的指印!
他努力撑着身子,不想倒下,他想要等一个结果!
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轻灵的脚步声。
杨昂抬起头,他的眼本已朦胧,脚已发软,满脸痛苦。
脚步声已止,止于房内。
“杨兴,人拿来了吗?”
杨昂已端坐在书案后雕龙画凤的红木靠背椅上,满脸威严不可冒犯。
杨兴虽然姓杨,却并非杨家之人,他是杨昂义子,年龄并不大,但做事却沉稳老练,很得杨昂器重。
“任务失败了!”
杨兴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
杨昂已怒,怒极!
他紧紧攥着手中杯——满酒的杯,全力向杨兴掷去。
“啪!”
酒杯应声而碎,四分五裂!
酒水点点滴滴落于地面之上!
酒是烈酒,水是血水!
杨兴的头已破,血在不断流,他佛就是一块石头,没有动,也没有吭一声。
仿佛,顺头而下的血,并不是他的,甚至他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的表情也看不出任何痛苦。
“你退下吧!”
杨昂言罢,只感觉头如坠铅,马上就要倒——醉倒。
杨兴起身,却没有擦拭脸上头上的血,缓步而退,脸上不但没有痛苦,甚至淡淡冷酷的笑意。
杨昂看杨兴已出,怒极而颤抖的手,自如意戒中取出一块传音石,面上露出残酷冰冷的笑意。
他做事,向来都做两手准备!
不能借别人的手,就自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