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回 孙安祖落草高鸡泊
孙安祖杀死了县令被官差追捕。往哪儿跑啊?人都说一个人走投无路的时候叫做有国难投、有家难奔。但是,对孙安祖来说,那是无国可投,无家可奔,家都被大水冲走了呀。被人紧追不舍,再加上孙安祖这些天也一直没有吃好喝好,营养也跟不上,头昏脑胀,双腿发飘啊。孙安祖心说话:这样往前跑,肯定得被官差把我给抓住啊。怎么办?现在只有一条路,投奔朋友!哪里有朋友?孙安祖就想到了窦建德。
虽然,孙安祖跟窦建德没有太大交集。但是,对窦建德孙安祖是仰慕已久啊,都知道窦建德义薄云天。现在往前一看,又跑到了窦建德所在的庄上,自己又走不动了。干脆呀,我冒险就投奔窦建德吧!窦建德把我藏起来、掩护我,那更好;如果说窦建德把我抓住、把我献出去,那窦建德还能得一笔银子。我临了临了还能给这一个好人留下点钱。好人呐?啊,把自己献出去还是好人啊!窦建德在附近名声特别好,我反正是杀官造反的一个贼呀,人家把我献出去,那也是应当应分呐。冒险投他去吧!
于是,孙安祖就跑到了窦建德庄上。窦建德是名人呐,到这儿一打听,就有人告诉他了:“往前走,怎么一拐,哪个院儿就是我们二百人长所住的地方。”孙安祖就顺着所指找到了窦建德家。不敢走正门,由打后墙翻进去的,“噗嗵”一声落在了家里。
窦建德正在院里练武呢,把窦建德吓一跳。“什么人?!”窦建德手里拿着钢刀,“噔噔噔……”急步过来了。
“窦爷,窦爷救命!窦爷救命啊……”孙安祖当时就跪在那里了。
窦建德一看孙安祖,好一个大个子呀!正方大脸、浓眉大眼,一看是个厚道人,像个英雄。窦建德就问:“你是何人呢?”
“我姓孙,我叫孙安祖。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儿……差役在后面追来了,可能离这儿不远了,我走投无路,只能来投窦爷呀,请窦爷救我一救,我实在走不动了。孙建祖说着把衣服扯开了,让窦建德看自己身上的鞭伤。
窦建德一看,“嗯,嗯……原来是这样啊。哼!这个县令啊,杀得好!我也早看他不顺眼了。你随我来!”
窦建德就是这么一个人,非常爽快,马上带着孙安祖就到了密室。密室?啊,窦建德跟官府老不对付。您别看现在被官府任为二百人长。但是,那只不过是与官府妥协缓和的这么一步。官府也明白窦建德是个不稳定因素。窦建德也明白官府对自己不是真心,有可能过这么一段时间,等到腾出手来,官府还会拿自己开刀啊。所以,窦建德对这些亡命之徒,只要他发现你这个人本质上并不坏,是官把你逼的,窦建德一般都会伸出援助之手。那这个心理呢,咱也说了,有点像《水浒传》中的那保正晁盖,甚至那小旋风柴进。那您琢磨琢磨窦建德能不防备官府吗?能不给自己留条后路吗?所以在自己家中也有密室,就是地窖啊。抠开板子,让孙安祖就躲了进去。
果然,刚躲进去,那追捕的差官就追到了窦建德家。因为,追到这村里一打听:“见没见过这么这么一个人?”
有村民说了:“刚才就跑来一个像你们描述的这么一个人,问我们二百人长住在哪里?我们给他指了。”
“赶紧过去!”这群差役就来到窦建德家。
一看,开着门呢,窦建德仍然在院里练武呢。他们跟窦建德是久打交道,都是老熟人儿了。所以,打了个招呼进门了。
窦建德听到响动,收招一看:“哎呦,这不是张头儿、李头儿吗?你们怎么过来了?”
差役说:“我们正追赶一个凶手啊。这个人穷凶极恶,把咱们县的老爷都给杀了。”
“啊?!”窦建德假装吃惊,“是啊?怎么有人如此胆大?!”
“可说呢?我们一路追赶,追赶到咱们这个村儿。有百姓说他向这百姓打听您的住处。所以,我们想是不是他跑您这儿来了。我们怕他对您再不利。于是,我们几个赶紧追过来了。”
“哦……”窦建德一听,“这还了得呀!要是果然有杀死县大老爷的凶手跑到我家了,那肯定要对我不利啊!呃……赶紧找找!”
窦建德拎着刀带着大家伙就在自己家前院后院儿搜了一遍呢,甚至把自己妻子曹氏都叫出来了。曹氏奶着俩孩子呢。俩孩子?啊。曹氏给窦建德又刚刚生了一对炮声,一对小男孩儿啊,没把窦建德高兴死。本来,如果没有这俩孩子,窦建德就有可能拉杆子造反了,他也发现了这个天下都反了,大隋不能保了,天下马上成为乱世啊。乱世出英雄啊,别人能造反、别人能当反王,我为什么不能造反,不能当反王?为什么没造反?为什么又接受了县令委任给他的二百人长的?就是因为老婆曹氏刚刚给自己生下一对孩子。要不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呢?有家所累,这男人有些抱负还真就实现不了。那你就得咬紧牙关:我舍一边儿!我不管家了!我去做事业!所以,人是矛盾的。你要想做事业,这家一般都要舍弃。咱说的舍弃并不是不要家了,而是很难再顾家了。家里的老婆、孩子,那都很难顾了。这孩子的学习呀、孩子的生活呀,哪有时间去关注啊?那怎么弥补呢?赚点钱,赶紧给孩子。孩子是要啥给啥,大把花钱。结果可能这样培养出来的孩子就成一个败家子儿了;说我就要待在家里头陪伴孩子、陪伴老婆过我的小康生活。那行啊,那你就得认做一个普通人呐;说我又想实现抱负、自己的事业又想好,又想陪伴家人。基本上不可能!所以,有的时候我们经常说:多在家里陪伴陪伴孩子吧,多在家里陪伴陪伴老人吧……听起来很正确,谁也都想。但是,面对现实,你倒是在家了,你倒是陪伴了,谁给你钱呢?所以,人就是一个矛盾体,甘蔗没有两头甜,你必须舍弃一边儿。窦建德有雄心、有抱负,但现在老婆又给自己生了俩孩子,有这个小家庭一累——算了,我能够裹着我的吃、裹着我的喝就行了,只要欺负不到我头上,哎,算了!我之前的什么抱负啊,等孩子长大了再说吧。所以,窦建德现在属于蛰伏状态。把老婆叫出来,抱着两个未满三月的孩子。“看见没?这是我夫人的产房啊。幸亏,现在来。前俩月,我夫人坐月子呢,我还真就不能让你们搜。现在好了,你们随便。”
“哎呀……”当差的一看,人家连夫人所住的房间都让我们搜,可见没有藏私啊。搜吧,搜了一溜够也没搜到任何人。“哎呀……看来这个孙安祖没往您这儿跑。您呢,多留神,这个人穷凶极恶,您千万不要着了他的毒手。”
“我明白,我明白。我跟他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杀我呢?你们才更得多加留神呢,他连县大老爷都敢杀,你们在抓捕过程当中,一定多加注意,他对你们肯定不会下好手啊。”
“我们明白。呃……如果您发现他也一定把他抓住,力拘索带送到官府。”
“这个我也清楚。”
就这么着,窦建德把这一伙子官差给打发走了。然后,让这孙安祖在自己家待了好几天。
这些天,窦建德就跟孙安祖没事就在地窖中聊天。窦建德也发现,孙安祖这个人也是有雄心大志的。窦建德觉得自己为家所累,没办法了。孙安祖家破人亡,是个亡命之徒啊。既然现在你得罪了官府,那你干脆彻底地跟大隋朝廷决裂吧。窦建德就对孙安祖说了:“你看这个隋文帝在位的时候,天下富裕兴旺,兵力也盛,实力雄厚啊。那时隋文帝杨坚派出百万人马也征讨过辽东。当时那个国力尚且被这高句丽给打败了。再看今年呢?山东大闹饥荒啊,又发水灾,百姓贫困啊。可是,当今皇上他不体恤民情啊,又要亲自征讨辽东。再加上往年西征,又征什么吐谷浑,又打什么突厥,损伤的元气还没有恢复啊,百姓疲劳困乏。连年征战,常年在外的人不能回家,田园荒芜,没人耕作呀。如今,这又要出兵。依我来看,非得酿成动乱不可呀!我认为,男子汉大丈夫,只要是不死,那就应该建功立业,不要愧对此生啊!那兄弟,你现在杀了赃官了,你不能今天躲在我这里,明天躲在他那里,你四处躲藏,不算个事儿啊。迟早有一天,你就会被人抓了俘虏啊。那既然你现在已然铤而走险了,大哥我认为,你再往前走一步!”
“哦?”孙安祖说:“窦大哥,您说吧,我应该怎么办?”
“我熟悉咱们附近的高鸡泊。那个湖面积辽阔,方圆几百里。湖沼之上,蒲草苇丛是又密又深呐。你不如就到那里去隐藏起来。找机会,你也反了!现在逃兵役的老百姓太多了,你就挑起头,把这些逃兵役的老百姓或者那些亡命之徒,你给他收拢过来。以什么为生呢?打家劫舍吧,打赃官、除恶霸,积蓄你的力量,你的力量会越来越大,人会越来越多。等待时局动荡,你必然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一番话说得孙安祖眼前发亮。“嗯!嗯!窦大哥,您说得太对了!这些天我也琢磨呀,晚上睡不着觉,我就琢磨:人家都能造反,我为何不能造反呢?我也应该造反呢!您说的这个主意不错。呃……只不过……哎呀……只不过,我现在光棍一人,要钱没钱,要势没势,要声望没声望,我、我、我要是自己从零做起,什么时候能积攒出一个队伍啊?哎呀……这一点我觉得没有几年,够呛啊……”
“嗯……”窦建德说:“兄弟,本来哥哥我早有这样的抱负。但是,你看看你嫂子现在又生俩孩子,这俩孩子太小了。要是我现在挑旗造反的话,这俩孩子我顾不了啊,顾不了这家呀,我不能连累我的妻儿啊。所以,我现在是暂时隐忍了。虽说如此,哥哥我心里也痒痒啊,也是蠢蠢欲动啊,只不过我不能分瓣儿啊。现在有兄弟你了,行啊,我就扶持你!我原来有一系列的计划,干脆,你替我实施!你不是没钱吗?我这两年有点积蓄;你不是没势吗?你哥哥我还有点名声。我先替你把这第一桶金给做好了,为你打下基础。剩下的你再慢慢发展,你看怎么样啊?”
“哥呀,你对我太好了!这、这、这合适吗?”
“这怎么不合适?你我兄弟就不要说其他的了,我说合适就合适!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啊——有!有啊!哥,这么着,您帮着兄弟我只要拉起一支队伍,我给您带着,我给您发展着。等我侄儿长大了,或者等哥哥哪一天您也想走这一条路,兄弟我双手奉还!把这所有东西全给哥哥,我给哥哥当下手。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介莽夫啊,让我冲锋陷阵,让我杀敌,那我眼都不张罗一下。但是,让我真正地什么称王做主,嘿,我不是那个料。但哥哥您是!我就替你当急先锋!”
“妥了!咱就这么办!”
窦建德就偷偷地花自己的钱召集引诱那些逃避兵役和没有家产的流民。
这个流民非常厉害。您看,历来造反的那大多队伍当中都有流民成分呢。天底下如果产生了一伙子什么都没有的人,没有地、没有家、走投无路的这伙人就称为流民。流民太多了,社会一定不安稳。您想想,人家没法活了,要钱没钱、要家没家,怎么办呢?那就得造反呢。所以,历朝历代都害怕流民,历朝历代的灭亡都跟这流民数量有很大关系。所以,窦建德也招揽了很多的流民。就这么的,偷偷地聚集力量,就招到了几百人呐。最后,窦建德告诉他们:“现在,你们别跟我。我招了你们,自然有人带着你们寻吃寻喝。谁带着你们?孙安祖!孙安祖就是你们的将军呐。于是,就把这几百人交给孙安祖带领,就进入了高鸡泊,在这高鸡泊就落草为寇了。
高鸡泊就如同《水浒》上的梁山泊似的,水面又大,都是芦苇丛,所以非常容易隐蔽。孙安祖就在高鸡泊内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那窦建德呢?仍然假扮着当他的小官吏,暗地只要是有那些逃兵役的、无家可归的,窦建德就往高鸡泊里指:“你们投奔孙安祖去吧!”
就这么着,两个人一明一暗就开始在这里搞起造反活动了。那按照窦建德的计划——等上几年,我的孩子也大了,然后再看看天下形势。如果天下形势真的不好,我再跟孙安祖合作,再落草为寇去。我先安稳几年。
但,还是那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隋炀帝东征高句丽掀起了隋末农民大起义呀。不光是窦建德、孙安祖他们不安分,附近的渤海郡蓨县有一个人姓高叫高士达,也是忍受不了大隋的压迫,他也举起了义旗了。一时之间,就召集了一千多人,跑到青河郡一带活动。
为了生存,这些挑旗造反的义军也未必都是仁义之师。就是农民起义,这里面也非常复杂。有的起义军,您像瓦岗军,那就是仁义之士,对百姓秋毫不犯,纪律严明。但更多的跟贼匪差不多少啊。为什么历史上农民起义很难成功呢?往往是到最后被官僚集团的一支给利用,然后人家统一天下。反过来,在平定各地起义军。为什么呢?其中一个很大原因就是这些起义军本身存在着先天性的短板。很多起义军他本身就是盗匪呀。
高士达这一支也是。一千多人就在清河、漳南这一带打家劫舍,沿路屠杀抢劫当地百姓,焚烧房屋,是也抢官也抢民呐。您想想,当时老百姓得多苦啊——当官的压榨你;老天爷不帮你,降点水灾呀、旱灾呀、瘟疫呀;这土匪也欺负你!所以,老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但是,您别看高士达带着这伙子人打家劫舍、到处骚扰。哎,唯独不到窦建德的家乡骚扰。为什么呢?窦建德有威望啊。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好狗护三邻居,好汉护三村呐!就跟咱们原来说秦琼似的,有秦琼在,历城县治安就好,很少有人骚扰到历城县,这就是被秦琼的威望震慑呀。
其实,本来窦建德跟高士达没关系,只不过高士达不愿惹窦建德,所以不到窦建德的家乡骚扰。但是,传到官府那里,这官府可不这么看呢。官府本来对窦建德就防范着呢。再加上窦建德跟孙安祖虽然暗中私通,没有在明面上。但这玩意儿时间长了,没有不透风的墙。官府那里多多少少也闻点风声,也对窦建德产生怀疑了。哎呦!一看这流寇高士达打谁都不打窦建德、骚扰谁都不骚扰窦建德附近。那甭问!肯定窦建德跟高士达是一伙的!他们之间肯定互相勾结呀!嘿!那就不能再留着窦建德了!这是个祸根呐,是个非定时炸弹!指不定啥时候他爆炸了。干脆,我们先下手为强吧!说:“有证据吗?”没证据。没证据,也得这么干!宁错杀一千,不得枉放一人。
想到这里,官府就偷偷地对窦建德下手了。派人一打听。窦建德最近出门没在家。“行嘞!把窦建德家小全部给我拘捕!”
郡守一声令下,官府之人,一然间对窦建德的家进行了突袭。一下子把窦建德的夫人曹氏、窦建德俩儿子,还有在窦建德家里居住的那些亲属们全部抓住。打囚车、押木笼就解往贝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