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深，但就算是恨不得每晚把自己用胶水粘在床上的白石城领民也还是起床看了看窗外。
    依旧是星空与暗沉的街灯，除了多出了一些持械巡逻的治安警外似乎没什么变化。
    “当当当......”
    有人敲响了老哈罗德家的门，平常这个时候是没有人回来打搅这位工厂负责人之一的老者休息。
    “娜拉，拿好棍子。”
    他对穿戴整齐的孙女儿祝福了一句，看着她拾起一条干柴点了点头，举起自己有着铁头的拐杖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谁？”
    不怪他多疑，突然出现的警示钟声，全城宵禁戒严，甚至士兵们都包围了进出的城门......曾经这样的事情在灰岩领发生的话只有可能是马贼或是强盗来袭。
    而往往有些伪装成商人、难民的强盗在前一天已经进入了领地，就等着在后一天引起骚乱。
    “是我，老师。”
    门外是小扎金的声音。
    老哈罗德眯着眼睛，外面闪动的灯光让他有点花眼，半晌才看清楚外面那个像是熊一样的人。
    “你来做什么？”
    他看见是自己的徒弟，未来的孙女婿嘟嘟囔囔，语气带着些不满，但还是快速把对方让了进来。
    娜拉看见小扎金已经丢了手中的干柴，蹦蹦跳跳地去烧水了。
    “老师，是这样的......”他摸了摸自己短寸的金发，笑得憨厚，“我听到戒严了，就跟上了大哥的工程队去立绞刑架，立完之后就顺道来看看您，担心您害怕就过来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小扎金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老哈罗德坐下。
    “广场上穆尔局长和我们说了一下，好像是类似之前的瘟疫事件，那时候您不在，不过您只要记得一切都听从赫蒂小姐的安排就会没事的。哦，最近似乎也先不能用自来水了，兰考特大人委托了精灵小姐们去源头确认水质，需要确认没有问题才能饮用。”
    “......好，我知道了。”
    一旁娜拉走了过来，端着两杯热水。
    “放心喝吧，因为以前灰岩领缺水，我习惯了备上几天的水，这些水都是昨天之前的。”她俏皮地对着小扎金眨了眨眼，“你也渴了吧？”
    “咳咳！”
    老哈罗德在一旁猛地咳嗽，示意自己孙女矜持一点。
    居民区此刻都响起了敲门声，只不过有些事和小扎金一样能够在外行动的人回家报信；有些则是有了消息的人上下楼去安抚朋友。
    而另一边，
    城堡内的书房，赫蒂将一本用羊皮纸制作的文件袋包裹的文件从书架上抽离，在白石领属臣的面前慢慢打开。
    兰考特、穆尔坐在一起，穆尔虽然对兰考特目前圆润的体型嗤之以鼻，但两人确实确实都是武力部门。
    瑟琳娜蜷在沙发里，白绒绒的尾巴圈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哈欠。说起上一次的瘟疫事件，她也算半个导火索来着。
    “这是上一次瘟疫事件被主人知道后他整理归档的文件，上面包含了怎么面对常见的瘟疫、怎么规划疫区、怎么检测和安抚领民......”
    她慢慢打开，但只挑出了上面的几页纸递给三人。
    “这是我总结出的纲要。”
    瑟琳娜眯着晶红色的眼睛，看了看手里的纸张，嘟囔道：
    “密探部门监控领地水源？防止二次下毒？这个我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是什么意思？”
    瑟琳娜翻了个身，把自己趴在沙发上指了指文件上的一条——
    【白石领密探（待命名）要做到潜入群众中，借助自身话说，以楼、社区、片区为单位，开展属于自己的‘炉边谈话’‘篝火对话’在群众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到互相间的情报交流。】
    “你可以理解为聚拢在监控力度能力之内的人，通过谈话、安抚、引导对方开口等方式维持秩序，这个需要对应下面的隔离区管理一起看。”
    “按照西格蒙德的说法，人是不能居于孤岛的，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人都需要交流。精灵可以50年不与精灵同族社交，在树屋里休息、看书、编织......但是人类不行，兽人可能也不行？”
    “......虽然我认为兽人比人类伟大，但......”瑟琳娜对上赫蒂审视的目光，犹豫了一下，不甘心地开口。“是的，兽人也是需要社交的。”
    “总之，隔离会把人分成一个个孤岛，一般一栋楼为一个隔离点，这样就需要定期排解不满，也是防止有人投毒后挑动白石领领民造反。”
    赫蒂的解释让瑟琳娜点了点头，煽动挑拨算是密探的基本功，虽然兽尾密探们不点这个技能，但不意味着他们不知道。
    “赫蒂小姐，我已经全部明白了，但是不论检查感染、定期消毒都需要医院的帮助，为什么没看到医院的统领在这里？”
    穆尔做事一板一眼，不过认真和踏实算得上最值得称赞的地方，他不需要明白这些条条框框的内核、影响是什么，他只需要知道怎么做就够了。
    “因为......嗯......韦斯特院长和奥瑞娜院长都在检测水体，确认怎么治疗。”
    “不需要实验体吗？”
    “......已经有了。”
    赫蒂想起那个叫做‘昆恩’的年轻人，不得不说，这个小年轻为了深入莱昂大师的课程真的很拼，甚至到了自己自愿成为试验品的程度。
    脑海中反复播放着那个年轻人一头扎进血河咕嘟咕嘟吞咽的场面，赫蒂都有些打颤——人类的狂热啊。
    “那么我这就去进行隔离点的规划，赫蒂小姐，关于隔离的通知和相关的文件是由书记官那边传达吗？”
    穆尔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壮汉的身体把用蛛丝制作的背心撑得相当立体，八块腹肌和倒三角的身材，给人一种梆硬的实感。
    他的话让赫蒂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不，这次的事暂时和书记官没关系，我来就好。”
    笑得很邪，是那种偷到了奶酪还在洞口嘲讽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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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天大亮，帝都属于泰特·金的卧室里，泰特终于从一种混沌的深眠中逐步苏醒，他微微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身体，脑内有些隐隐作痛。
    “嗯......”
    “醒了？醒了就开始集训吧，接下来的一周你都要参加密探特训。”
    开口的是唐纳，他贴心地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好让阳关穿过层层幕帘照进房间，也不至于让泰特被刺激了眼睛。
    “你们是......”
    他发昏的脑壳给他略微的示警，让他知道身前的三人相当危险。
    而在外城靠近内城的边缘，圣杯商行的驻地。
    库林主教看着在会客厅喝着咖啡的中年人有些惊讶。
    “斯托副将军，你是代表边缘军团造访这里的吗？”
    “教国的砸碎......”
    这个人有着一张异国面孔，狭长的颧骨，苍白到过分的皮肤，法令纹深得像极了两道可怖的疤痕，一头黑色的半长发遮住了双耳。
    “真可惜，这一次我是以沃金斯商行的名义来到这里的，不然你要面对的将会是一百柄魔法弩和一尊炼金重弩。”
    斯托的语气森冷，端着咖啡杯的手上满是老茧。
    “这句话让您的兄长来说才更具有气势，基托将军的体魄就算是我国的骑士长也少有同样的。”
    “看起来你不止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哥哥。”他喝了口咖啡，完全不像是身处敌营的样子，“苏珊峡谷的逃兵吗？”
    “不，但唯一一支参加了对我国作战的边缘军团，【夜枭】斯托和【巨人】基托名字与画像所有的修士都知道。”
    他这个鬓角已经染霜的中年主教一边说，一边走到主位的软椅里坐下，虽然面上带着笑意，但手却紧紧地攥在一起。
    “别掩饰了。”
    斯托显然是看出了库林主教的虚张声势。
    “你们教国教士的实力别人或许不清楚，但我再清楚不过，你对应的，或者说你信奉的是什么奇迹？估计能被委派来的无名之辈，你信奉的奇迹根本没有在这个时代显现过吧？”
    “你现在有多强？初阶施法者？中阶施法者？”
    这个前边缘军团副官靠在椅子里，嘲弄地看着库林，这副作态让库林皱紧了眉头，但没办法反驳。
    “你来是做什么？约德·雷尔夫公爵就派你来羞辱我吗？这种事情我还以为是血腥斥候的专长。”
    “是啊，那种事是那群疯子的专长。”
    斯托点点头，
    “我来是受我领主的命令来与你们交好......比如说你们需要什么，实验用的平民、安营的场地、扩大影响......沃金斯商行都会给你们一定的帮助。”
    他这话让库林愣住，显然是没想到有这种好事。
    “但是，没有什么交易是无偿的，你们需要在帝都开始收割平民，我指的收割是你们擅长的那一套。”他放下空了的咖啡杯，指了指库林，“收割他们的思想，种下信仰的种子，成为你们的附庸，只要你们能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