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收到赫蒂的传真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传真由纳莎递交过来，沃恩依旧在尽力维持商人的圈子，林恩也就和对方匆匆见了一面，关于搜罗圣杯商行的信息也都是由纳莎代为传递。
    毕竟上一次假死之后，纳莎就由明转暗，最重要的是通过一个兽人奴隶的‘牺牲’展现自己对于兽人弃之如敝履的人设。
    对于奴隶，尤其是非人类的奴隶，沃金斯商行的所有人都只有一个看法——货物。
    沃恩很成功，至少他既没有冒险和林恩接触、也没有和泰特·金接触，监视他的边缘军团斥候已经重新撤离了监视岗位。
    而林恩，他正在看着传真的消息眯着眼。
    前不久他才收到赫蒂代为转交的关于登神仪式与使徒的关系，这让林恩第一时间就确定了目前北境的魔蝇诅咒与活死人诅咒，南境的血河诅咒都是一种变相的登神仪式。
    “这群疯子是因为要在国民面前保证伟光正的形象，才选择这么个人来鸢尾花帝国搞事的么......”
    林恩咬着手指甲，他找过血腥斥候约翰，但对方对于教国的情报并不错，就过战争时期他并不是对教国的主力。
    而给雷·吉尔德发信的那只空鬼恶魔却不知道带着信去了哪里。
    “教国的十二教典我也知道，那不是什么秘密典籍，但实际上这十二部典籍映照的万神之神的奇迹已经有了归属。”
    荒草女士没有戴着面具，她此刻已经安全，留在这里也是因为帝都作为埋藏秘密最多的古都，很多历史的碎片都可以找到，尤其是在经历了天变和布雷·查理曼屠龙后，帝都内人心浮动，很多地方的守卫并不严密。
    这段时间她就住在林恩隔壁，早出晚归。
    “传说中万神之神的十二使徒，诞衍、寂黙、怒火、波涛、审判、救赎、叶绿、履地、号角、争端、鸣钟、织命。传说在神还行于地上的黄金时代，万神之神的神迹中诞生了十二个掠夺了十二神明一部分权柄的使徒，以此彰显自己的支配之能。”
    “而十二使徒行使自己的权柄救助、毁灭人类的过程中也就被信徒撰写下十二教典。”
    “你的意思是十二使徒已经满员了？”
    林恩咬指甲的动作一顿，看着在自己房间借着阳光看一块砖块的荒草女士。
    “当然不是，神代的争端比你想象的要可怖许多，就算是号称‘神上神’的万神之神也不可能保护自己所有的使徒，根据我知道的史料和信息，目前剩下的应该只有六个左右，但具体是什么谁都不知道。毕竟窥视神明是重罪。”
    “那你不是知道挺清楚的吗？”
    林恩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窥视神灵，他都阻止过一次神灵出手了。
    “因为都是史料上，曾经的隐秘存在或是贤者记录的，当然他们也没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比方说魔源·霍恩海姆。’
    林恩在心里补了一句，随后看着手里的刚刚收到的传真，沉默着站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
    “你不回你的领地？实际上我的委托已经完成了。”
    荒草将手中的砖块放下，抬起头对上了阴影中林恩的脸。
    “之前你是打算追杀圣杯商行从根源上解决诅咒，但现在你也知道了，教国派出了一个至少有着大主教实力的家伙，甚至已经开始了新的登神仪式，你解决不掉他。”
    她的这话虽然比较扎心，但无疑是站在林恩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林恩看着传真上【目前无碍】的字样沉默着，思考着赫蒂欺骗自己的可能性——
    几乎是零，赫蒂不同于其他的人，甚至有一天唐纳叛变她都不会，他们相互签订了母树见证的契约，这等同于让赫蒂变更了侍奉的对象，从母树转为自己。
    加上英雄作成给予的【女仆】加成，这属于变相地将忠诚度锁死。
    “不了，我还打算看看那些魔蝇的变化，上面的魔纹我很需要。”
    林恩垂涎神明的诅咒能够挖掘出怎样的原初符文，这是他最初接取荒草任务的初心。根据纳莎的情报，北境的兵力想要自保可能还行，但是阻止活死人向南进攻帝都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出去转转。”
    林恩将传真丢在桌上，一阵魔力遮盖了自己的面容，离开了白石旅馆。
    ——————————
    帝都的外城街道并没有内城那么优雅，平民中的劳工、匠人、旅行商人、小贩......处于帝国底层的大众们生活在这里，区别于曾经南境领地的平民们，他们多了一套或是几套干净得体的衣服。
    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往日‘平民上的平民’的优越感，目光有些呆滞。
    “玛利亚，我们没有吃的了。”
    “钱呢？”
    “也没钱了......”
    这样的对话顺着风被林恩绝佳的听力收入耳中，而这样的对话很多。
    布雷·查理曼为了修缮皇宫而加大税收，纵容南部领主攻击商人和周围领民开始，帝国就已经开始滑落深渊。
    “年轻人。”
    林恩转头，路边是一个穿着一身灰色麻布袍的老人，他拄着木杖示意林恩过来。
    “怎么了，老先生？”
    这里靠近内城，其实相对而言治安好一些。
    “没什么，我只是看你穿得很得体想要让你去内城住。”他看了看周围，外城多曾经帝都周围的树木盖的木屋，在外层糊上泥土。“现在外城不安全，已经有好几个商人被劫掠了。”
    “没人求助治安官吗？”
    “治安官也要花钱。”
    老人的话让林恩有些错愕，要知道白石领的治安官，也就是治安警的收入和福利完全不要掠夺......哦，他微微回神，这里是帝都。
    “你们就没有自发组织秩序吗？”
    他看着老人，外城和内城只是隔着一道城墙，但此刻，能从城门口看到的内城景象是穿着细麻布的商人和官员在喝着下午茶。
    外城的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
    “有，前不久......大概就是三天前吧，有人组织了名为‘自救会’的小团体，他们想要祈求拯救，念叨些神神秘秘的东西。”
    老者指了指自己。
    “我以前可是虔诚的艾发女士信徒啊。”
    “可现在却沦落到此种境地是吧。”
    林恩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枚银币和两枚铜币。
    “老人家，通过城门吧，我在白石商会的朋友或许会给你一份工作。”
    老人毫不客气地收下钱，看了看林恩，又看了看城门。
    良久，他摇了摇头。
    “太迟了，年轻人，太迟了......当我听不到艾发女士的回应，看到黑色的帝都的时候就知道太迟了。”他拄着木杖转头离开，“去内城吧，最靠近皇城的内城，去那里。”
    老者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带着铁锈和腐朽的味道，林恩看到了一个烙印在老者灰袍的一处破洞上隐现。
    他尝试着用魔力感受内城目前的不同。
    但中阶施法者的魔力量晕开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我损失了一银又两铜......一年前这可能是我全部积蓄。”
    林恩喃喃着，随后走进了内城。
    他想要找沃恩谈谈，帝都的外城很有可能成为一个定时炸弹，要知道，目前帝都对于平民的剥削太重了，仅仅是内城城墙上张贴的杂税就增加了15个。
    然鹅，就在他进入内城不久，
    “轰！”
    一声恐怖的爆炸出现在临近内城的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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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石领，白石城。
    住宅区已经被完全封锁，由韦斯特荣誉院长和奥瑞娜院长研制的‘防疫1型’药剂每天都泼洒在街道、居民楼和下水道内。
    此刻，在商业区旅馆内佩姬沉默着拨动着手里的试剂瓶。
    木盒中还有四瓶诅咒药剂，而现在她想要离开都是个问题。
    不，不是离开，而是走出旅馆。
    她叹口气，将木盒收进戒指，又把戒指吞下。打开房门走下楼。
    “佩姬小姐，过来坐，陪老头子聊聊天吧。”
    旅店老板对着走下楼的佩姬打了声招呼，他依旧坐在大堂里，一口红泥火炉上放着一陶罐的热麦酒。
    “老板。”
    佩姬坐到了一旁，和老板一起看着门外的街道。
    “你为什么想着要出去？”
    旅店老板浓密的眉毛下是灰色浑浊的双眼，他看着门口却在询问佩姬。
    “我是个炼金术师，来白石领是为了进入迷梦山脉寻找可能合用的实验素材，但是现在.....”
    佩姬其实并不擅长交流，但她的话也没造假，她手头确实有课题，只不过那是用来应付黄金塔的。
    “你是炼金术师啊。”旅店老板捋了捋自己短密的灰色胡子，“那你可以去医院或者学校去应聘，现在听说也急需你这样的人。”
    “但我没有暂住证，我还没来及办......”
    她正说着，一个穿着皮甲，手里有一柄硬头锤的治安警就走了进来，他戴着严密的口罩看不清样貌。
    “黄金塔的佩姬小姐是吗？”
    佩姬点了点头。
    “请您和我们来一趟，赫蒂小姐要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