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沐九经过几番周折才打探到那花魁今晚的去处。待摸到门外时便看到有人开门从内出来,她躲到房间转角处暗中观察,才发现是那个叫红姨的女管事。
那人行至拐角处并未下楼去,而是径直穿过走廊,转向另一个方向。戚沐九静候了几秒发现周边没有隐藏的气息,才放心紧随而上。
刚穿过一亭台楼阁,才于一假山的幽暗处看到一小片宝绿色的裙裾。戚沐九换个方向,绕到假山背后,于孔隙处窥见了一道高大的暗色身影,那人虽背对自己,她却知道是那个左护法。
只听他暗沉的声音在黑夜中冷冷传来,
“情况有变,你即刻带人去魅居。”
“是不是门主…”
“这次不知何故,竟突然提前了…”
“很严重吗?”
“刚服过回魄丹,但撑不了多久。”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准备。”
戚沐九怕被发现,隔得有些远,隐约听到门主和什么丹之类的个别词语。她心中一凛,该不会是那个变态门主吧?戚沐九按压住自己起伏的胸口,以防气息外露。待到那人谨慎地环视了一圈之后迅速没入黑暗中,她才平复心惊,脚下提速紧追红姨而去。
刚到之前房间的窗外,便看到红姨推门而出,身后紧跟一个青纱遮面的女子,也就是今晚被叫做青衣的花魁。她显然已经梳洗过,着一袭青绿色的纱衣,身影婀娜,微微低首,乖顺地跟在红姨后面,朝自己隐藏的方向而来。
戚沐九见状,忙飞身隐入扶栏之下。只觉那红姨对周遭逡巡了好几秒,才放心疾步而去。
穿过长廊,步下楼梯,踏上天桥,桥下隐有水声汩汩流过,越过天桥右转,沿着顺势而下的盈盈流光一路向北,远远可见河流两岸的琉璃灯盏下草木葳蕤中的小花随风飘摇。戚沐九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那些不知名的小花总觉得似曾相识,好似在哪里见过。
见前面二人已经走远,她没再多想,快步紧跟而上。绕过假山,穿过一片竹林,踏过清幽的小径,才在一扇古朴的院门前停驻。
戚沐九隐入一旁的灌木丛中,见那红姨轻叩了两下门上的铜环,门开后一长相清秀的侍从接过递上的令牌,二人随后进入,木门应声而闭。
凭借令牌才能进入,这让蹲在矮丛中的她有些捉急。抬眸看向周围,见离围墙不足一米的地方有片浓密的桃树林,层层叠叠的绿叶掩映下隐约可见硕大饱满而粉白相间的桃子。
戚沐九看着,顿时有些口渴,猫着身,足尖一点飞冲而上。刚要跃身而下跳入围墙,墙内一草丛处便有一阵狗吠声由远及近而来。不到几秒,两条体型壮硕的黑犬便朝围墙这边奔来,速度迅捷,转眼就越上围墙,落下后便在墙下转圈逡巡着,虎视眈眈地盯着她躲藏的方向狂吠着。
戚沐九看得心惊肉跳,顿时脑补了一番自己被啃得面目全非的惨象。她该感谢自己这灵敏的顺风耳么,没有出身未捷身先死。没过多久,便听到有脚步声闻讯而来。
戚沐九随手揪了两颗熟桃扔向那两只恶犬,狗头被砸中,两只恶犬吠声顿消,寻着那滚落一边的桃子嗅了起来。几个守卫模样的侍从赶至现场,看了下摇着尾巴独自玩桃的两只恶犬,而后将警惕的目光转向黢黑幽深的桃树林,听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又看向越入墙内的桃树枝,便收回了目光。
待两只恶犬被几人带走之后,戚沐九才轻轻嘘出一口气。看来此地不宜久留,再估算下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决定返回客栈。
就在她摘了几颗桃子摸入衣襟内准备跃下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开门的动静。定睛一看,那先前进去的二人已出了门外,不过后者是由两名孔武有力的灰衣侍从一路拖出门外的。
只见那青色的纱衣已被自脖颈处流溢而下的血色所浸透,两只手臂在侍从的一路拖拽下软软耷拉着,青石小径上只余下一条细长的暗色一路蜿蜒而去。
那么绝色的一个女子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香消玉殒,戚沐九还未深想凶手是不是那个暗黑系左护法时,门口便再次传来一声轻响。
那犯罪嫌疑人正跨门而出,末了还貌似低声嘱托了那个清秀的侍从几句什么,之后便快步离开。以戚沐九上次在客栈的偷窥经验,她现在还需要乖乖地呆在树上。
果不其然,那高大身影在灌木丛边停驻了好一会儿,才迈步走向小径。戚沐九在衣襟上擦了擦吃了一颗桃子之后,才飞掠而下,疾步越上小径。
刚走了几步,便觉着有点头晕目眩,脚底虚浮。待闻到空气中弥散的气味时,便顿觉不妙。原来那暗黑系刚刚在此的停驻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洒下曼陀罗花粉以诱捕猎物。
自己真是大意,竟小觑了对手的警觉性。戚沐九趁着还未进入幻觉,抽出腰间的利刃猛地划向自己的左臂。待大脑清醒了些许之后,摸出衣襟内的桃子,用力甩向那片桃树林,之后快步隐入不远处的竹林。
刚委身躲入竹林内的青石后面,便见那人沿小径折回,飞身掠向桃林方向。戚沐九咬牙撑着出了竹林,便听见一声口哨声响起,数名暗卫从隐匿的角落现身,开始四处搜寻。
戚沐九闪身躲入假山,便看到了不远处的天桥,天桥太容易暴露,此刻只能选择湿身了。她摇晃着身影,屈身趴伏于花丛中,于琉璃灯的微光下没入暗流涌动的河水。
虽然是夏天,但大晚上的,河水依旧很冷。戚沐九顾不了那么多,在水底憋气几分钟,咬牙向南游去,待离开搜寻区域,才冒出头,望着远在身后的庭院大口呼吸着。
待她游到岸边一宽阔地带,发现河对岸竟是凤凰客栈的背光处。于是再次入水游到河对岸,上岸后绕过后面的一大片空置荒地才总算进入客栈后院。
已近子夜时分,也不知傅乾是不是已经出发去寻她。想到这里,她便快速跃入后院围墙,自腰间摸出铁钩,转圈甩向客房所在的窗沿,忍着一阵阵的晕眩顺利跨入房内。
落地后还未站稳,就被人自背后抵住脖颈,“你是何人?”
听到是傅乾的声音,戚沐九才算松了口气,“是我…”
身后的压力顿消,一阵窸窣的声音过后,屋内顿时明亮起来。
“小九儿,你怎么才回来?我正要出去找你呢。”傅乾忙将她从地上扶起。
“小乾乾,我身子有点虚,扶我到床边躺会儿。”戚沐九有气无力道。
“你怎么浑身都湿透了,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傅乾骨节分明的双手正要帮她解开外面的薄衫,却被她用力按住。
“就是中了点曼陀罗散,游了个夜泳,不碍事。包裹里的青色瓷瓶先拿给我。”
待服了药丸,气息恢复正常,戚沐九才让傅乾帮自己去客栈厨房拿点吃食。傅乾看了眼她虚弱的气色,一阵心疼,忙依言出了房门。
戚沐九趁机快速换了干净的衣衫,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今晚有些累,先让她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