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虽然没有被单独分出来，成立单独的部门，还是隶属于各个工厂的保卫处。但是，这些人的日常工作，训练内容确是跟其他人完全不同。

    强度更高，任务更重。

    甚至轧钢厂的保卫科，这些人的训练甚至还保持着部队的训练传统，每年还要到部队接受一段时间的集训。

    这些人，别看着就是一些年龄大的，可是，战斗力可是一点不输一线战斗人员。

    霍厂长说的最高级别，就是把他们厂子里的这批人派上去了。

    听到这个，张帆也放下心来，有这帮人在，还真的不是一般人能够搞破坏的。

    既然纺织厂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张帆也没有在啰嗦什么，后面的事情就是要确定一下下一步要怎么走了。

    这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保卫处的那些人，也许在战斗力上确实不错，可是，这些人没有经过刑侦的训练，在调查案件上面还是找不到方向。

    于是，两个人这一研究。

    最后的结果就是案子的具体侦查都由派出所这边来做，而工厂生产和仓库保卫工作，还是由纺织厂来负责。

    这样最好，要是让派出所又是查案子，又要去负责保卫生产。就派出所那几个人，真的弄不成。

    其实，这个结果，两个人的心里也是早就有了一些默契。

    所以，聊起来自然很快。

    派出所里面，早上开过会，程才也忙活了起来，纺织厂的事情，也不是他一个人可以搞得定的，无论是现在的打听消息，还是之后的需要盯梢，这都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程才就在侦查员里面挑选了几个精干的，布置了任务，开始忙活。

    他的第一步就放在了纺织厂给出的那几个人身上。

    这几个人，都是一车间的，声称看到了那些东西。不过，纺织厂那边没有问出个所以然，程才就准备在询问一次，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细节忽略了。

    一共六个工人，几个人就分配了一下任务，开始分头行动。

    这几个人，现在有的在工厂上班，有的在休息。毕竟纺织厂是实行倒班的。

    现在虽然一车间的夜班取消了，不过还是有两个班的。

    几个人也就分头行动。

    程才去找了一个住在派出所附近的工人。

    到了门口，程才看了一下，这里是一片大杂院，这会上班的时间，这院子里的人也有不少。看来这边的居住环境应该不怎么样。

    程才找了个老人问了一下，就找到了他的家。

    敲了几下门。

    一个30多岁的女人打开了门。

    “公安同志？你找谁啊？”女人询问着。

    程才穿着制服，女人一看，立刻有了一些不解和害怕。

    这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有公安上门。

    “你好，我是轧钢厂派出所的，想找一下刘向前同志。是住在这里么？”程才一边询问着，一边掏出工作证。

    “老刘，还在屋里。您先坐一下，我去叫他！”女人一听是找他男人的，更有些害怕了。

    程才都感觉女人说话都有些发抖了。

    也没解释什么，就进屋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或许是公安的习惯吧，程才坐下之后，就习惯性的四处看看。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一看就知道是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门口的晾衣绳上，还挂着一家的衣服，有大人的，有孩子的。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男人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男人个子不高，身材格外壮实，皮肤略黑，一边走一边揉着眼睛，好像是在睡觉，刚刚被叫起来。

    “你好，公安同志。我是纺织厂刘向前。”刘向前跟程才打着招呼。

    程才也起身跟人握了一下手，给对方看了一下工作证，这才落座，开始交流。

    “你好，刘向前同志。今天过来，是有些事情需要询问一下。怎么这会还在睡觉？生病了么？”程才关心了一下。

    只是有些奇怪，这怎么大白天的睡觉啊。

    “昨天夜班。这会休息。”男人解释了两句。

    原来是，这一车间虽然停了夜班，但是其他车间的夜班还开着呢。这一车间的一部分工人就被派到其他车间。

    当然了，这些都是算工资的。想上就申请排班，不想上，也可以跟着一车间现在的工作时间休息。

    根据刘向前的说法是，有些女同志胆子小，最近都没有上班，他们一些男同志，还是坚持上班的。

    “刘同志。听说，车间出事的时候，你看到了，可以跟我说说么？”程才进入正题。

    “哦，这个事情啊。我已经跟厂里都汇报了。”刘向前说着。

    听到又是这个问题，刘向前的情绪有些焦躁，就这个问题，他已经在厂子里面说了几次了。不仅是保卫处，就是他们车间的领导都询问过几次了。

    他说的都有些烦了，再加上，这睡着觉呢，被叫了起来，自然不是很爽了。

    不过，刚刚有了情绪，对面的一身公安制服提醒了他。

    再次重新说了一遍。

    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就是看到了车间灯泡闪了闪，之后就全都熄灭了；之后就是跟他隔着一排的机器，忽然起火了。

    这些纺织厂的卷宗上都已经有了记载。

    不过，程才也没有因为都看过一遍了，就不耐烦，还是仔细听着，还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些什么。

    “嗯，你看到了灯泡闪，之后就停电了。那你看到的闪，是一个灯泡闪，还是所有的灯泡都闪呢？”程才问道。

    这电线短路，突然断电在灯泡的闪烁上，还是不同的，包括突然停电，也是不同的。

    听到这个问题，刘向前思考了一下，说道：“所有的灯泡都闪。开始的时候，就好像灯泡要坏了一样，忽闪了几下，不过没黑。可是，又闪了两下，就全都黑了。”

    刘向前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这个年代的电力供应，也不是那么全面的。有时候供应充足，有时候又是分区停电。这么来电，停电的，就造成了住户家里的灯泡也是经常坏。

    所以，就算没有什么电工知识，也能大概区分出，黑灯的原因。

    “你看到那个机器是怎么起火的么？”程才在本子上又记录了一些，之后问道。

    “没太注意，停电之前，一切都好好的，机器也正常运转。可是，停电之后，没有多大一会，那机器就起火了。”刘向前说道。

    “这个没多大一会，你回忆一下，是停电之后，大概多久。能不能估计一下？”程才问道。

    “这个怎么估计，那么黑，什么都看不清。后面还是借着机器着火的火光，才看清了一些东西。”刘向前直接说道。

    “你们车间外面不是有路灯么？什么都看不到？”程才有些疑惑。

    一车间的位置，他是看过的。就算车间停电，车间里面也不会完全看不清东西的，车间两边都是窗户，外面的路灯也是能照射进去的。

    听到程才这么问，刘向前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在回忆当天的情况。

    “公安同志，这个记不清了。那天灯泡闪了几下，我就抬头看灯泡。之后忽然黑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在后面，就是机器起火，才看清了东西，就跟着大家一起救火了。”刘向前沉默了一会，说道。

    程才点点头，这也是正常。

    谁会注意到这么仔细的事情。开始车间灯火通明，那么亮，忽然就黑了，这眼睛也适应不过来，看不清东西，也是正常的。

    要慢慢适应黑暗，才会慢慢看清东西。

    “那机器起火的时候，你还记得什么？”程才换了个话题。

    “不记得什么了啊！就是起火了，之后就救火。”刘向前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的看向程才。

    仿佛是在问，你到底要知道什么。起火就是起火，还能以后什么？

    程才也不着急，笑了笑。

    继续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还记不记得，那机器的起火，是忽然就起火了。还是有没有什么火花产生，之后机器才起火的？或者是在断电和机器起火的中间这个时间，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发生？”

    “这，这，这。”刘向前说了三个这字，就开始疯狂的挠头。

    又过了一会，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确定，眼神有些迷茫。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程才问道。

    “我不确定，在灯灭了之后，我好像看到了火花。就好像电焊的那种火花，但是我不确定，也可能会是我眼睛花了。”刘向前慢慢的说着。

    “嗯，不用紧张，我就是问问。车间里面当时工作的人有那么多，都会问的。想起来什么说什么就好。”程才说道。

    虽然刘向前说看到了火花，不过，这个根本就不能确定。人在盯着灯泡看了一会之后，眼睛里就会有光圈产生。

    再说，程才在问话的时候，也说了火花，有一定的引导因素，刘向前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引导才说看到了火花。

    不过，这些都要多方询问，之后才能确定。

    程才看了看自己的小本子，又盘算了一下，感觉没有什么要询问的了。

    人的记忆就是有些奇怪的，有时候，事发之后根本想不起来，可是，时间久一点，那些事情就好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一点一点的又出现了。

    比如，现在的刘向前，好多事情，他在纺织厂都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来来回回的，也说得都差不多。

    可是这会，在程才的询问中，他又想起了好多事情。

    并且，有些事情，好像本该如此，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厂子里人询问的时候，他一点都没有想起来。

    程才合上笔记本，准备询问点别的事情。

    “最近都在传，你们一车间，闹鬼？你看到过没？”程才脸上带着微笑，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就好像是一个准备听小道消息的人一样。

    这个表情，这个眼神，这个身体动作，刘向前实在是太熟悉了。

    自从一车间出了那些奇怪的事情之后，总有人就是这个样子的在询问，在打听。

    再加上，看到这个公安同志，已经合上了记录的本子，刘向前就立刻放松了下来，以为这也是一个准备听听八卦的人。

    毕竟，好奇心是所有人的通病。

    “害，都是瞎说的。我就没有看到什么！不过，车间里面那些人，可是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刘向前也知道宣传封建迷信的轻重，自然还是有些保留的，并没有开口就说。

    当着一个公安同志的面，虽然放松了，但还是有所警惕的。

    “就说说呗，这附近都传遍了。你就是车间的，知道的肯定比那些瞎传的多。我又不出去传。”程才积极的拉近关系。

    想要探听小道消息的第一条准则，就是要保证不外传。

    这种话，刘向前没听过一千，也听到了八百。可是，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这就是他的优势。立刻，刘向前拿出一贯的风格，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架子拿了个十足。

    表现欲也是人的通性之一。

    程才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就有些暗笑。

    “我跟你说，就在我们车间停电的那天之前。这些事情早就在车间传开了。只是车间领导压着，不让往外面传。大家才没说，不过，这车间里的各家各户早就知道了。”刘向前立刻就拿出了说书人的架势。

    声音略低了一些，眼神都变得狗狗祟祟的。

    之后，就开始叙述了起来。

    什么最开始有人看到了黑影，还冒着绿光；什么车间后面的垃圾堆里面，突然就燃烧了起来；什么车间的玻璃在半夜无缘无故的破裂了等等等等。

    只要是他知道的，都一股脑的跟程才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程才都听说过了，不仅听说过，还听说过很多不同的版本。

    不过，这会听到一车间的人亲口所说，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比如，在叙述黑影的时候。

    程才听到的版本都是，一个黑影在月色的掩盖下，一下子就不见了。但是，到了刘向前这里，更加说的有鼻子有眼。

    什么开始大家没注意，那个东西就在人前，当人靠近的时候，绿光一闪，就消失不见了。

    可是丰富了无数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