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穗儿不知感恩,还违逆他的意思,紫桓又发起狠来。
那胸口总窝着一股气出不来,抓挠得他心慌。
那股子欲望不发泄,化为邪火,他这几日吸烟吸得更重了。
此时因为气急,他眼珠子血红,急头胀脸。
鞭子抽过去,一下就把穗儿的缎子袄抽烂了。
一道血渍浸透出来。
穗儿想到了娘,想哭来着。
又咬牙忍住了。
打吧,打死干净。
打不死,她就好好活。
穗儿只咬牙,不喊不哭,将一块手帕咬在口中,疼出一头细密的汗。
紫桓气得狂喊,“你怎么不哭,你不哭爷还有什么意思?”
“你快哭喊,兴许爷还能让你生个孩子。”
穗儿眼神变得坚定,哪怕咬到了嘴唇也不松口。
紫桓边打她边问,“你不气不恨?这个脏不拉几的世道让你活成这个鬼样子。”
他拿过一面铜镜搁她面前,“你自己瞧着,看看你像不像个人?”
穗儿闭了眼,不看镜子不吱声。
那股子欲望让他下腹疼痛胀满,又无处发泄。
他只觉得腹部的疼痛传到全身来,扰得他无法安身。
此时的他浑身又痒又痛,坐立不安。
一股热流顶到嗓子眼,喷出一股子污血。
血气带着甜腥气,弥漫得满屋子都是。
穗儿着了慌,赶紧披件衣服,去主屋喊胭脂。
紫桓伸手想拦,却没力气,全身软下来,瘫在地下。
……
胭脂穿了衣服赶过来,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
血腥里渗杂着甜香,罪恶又黑暗让人恶心又有点想用力深吸口气闻一闻。
胭脂挡住珍珠、穗儿二人,自己进了房。
紫桓已经起来,胸口那股憋闷过去,只是怏怏不乐。
胭脂想借这个机会,好好同他谈一谈,关于他的私隐问题。
可他张嘴就问,“那丫头和你说什么了?”
胭脂唯恐他记恨上穗儿道,“说你吐血了。”
“来,先起来吧。”胭脂搀扶着紫桓将他扶到床上。
她一拉起他,就觉得不大对劲,紫桓比着从前轻了许多。
她走过去将蜡烛挑亮,拉个凳子坐紫桓对面。
对方垂头丧气。
就着光亮细看自己的夫君——
对方眼睛浑浊,眼下生了细细的纹路,虽然仍是华服在身,富贵公子模样,可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从前那饱满的精神不见了。
他带着些萎靡,靠在床边,又累又恼恨。
三寸长的精致烟锅被他仔细放在一只荷包里——已经不是她为他绣的那只。
胭脂拿来铜镜对着他 了,“你自己瞧瞧你是不是换了个人。”
“紫桓你不能这样下去了。那香药不但毁了你的身体,还是一点点吞食你的魂魄。”
胭脂痛心疾首。
紫桓眼神一变,仿佛刚想通了什么,“是香药”他叫道。
“是香药让你不顾你的妻儿、妾室,不顾自己的身子。你自己想想我说的对不对?紫桓啊,胭脂不会骗你的。”
他只兴奋了一下,又没了力气靠在床边。
伸手拉住胭脂的手,“好媳妇,你知不知道,我只是想寻些刺激,好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胭脂流下泪劝他,“我求你,戒了那东西吧。”
“把身子养好,咱们的日子还长。”她的眼泪热热地打在紫桓手背上。
一时,紫桓心中生出些许愧疚,冲动下说道,“实话同你说了……”
“我……”他张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可胭脂已猜出他想说什么,她没揭穿他,“不管你是嫌弃我现在的身体还是别的原因,总之我们先把你的身体调养好,可以吗?”
紫桓终于点点头,胭脂揭起他的衣袖,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手臂又哭了。
“你看看你如今瘦成什么样了,好容易吃胖了些,现在可好。”
“行了,别哭了。我答应你,打明儿起,我不吸了。”
“真下了狠心吗?”
“嗯。”
胭脂也不含糊,叫来家中管家和两个强壮的家丁,当紫桓面吩咐道,“咱家老爷生了病,打明天起在家养病,他犯病时你们需听从我的吩咐,叫干嘛就干嘛,别犯嘀咕。”
几人都看向紫桓,他缓缓点了下头。
胭脂安顿他睡下,为他盖好被子。
出门,外头管家、珍珠、穗儿都等着她。
“明天不好过,大家都打起精神。准备好绳子我叫捆他时,不可犹豫。”
她第二天一早先收了紫桓的香药。
紫桓木呆呆坐在床边,像个活死人,没半点人气儿。
“你能挺过半个月,后半就不会这样难受了。”
她安慰着,“先吃点早饭吧?”
紫桓往日早上起来都先吸锅烟,此时心里馋虫勾引哪有吃饭的心思?
“不吃了。”他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看着屋里,一切都灰朴扑的叫人不喜欢。
“主屋已经摆好早饭,都是你往日爱吃的。”胭脂极尽温柔。
紫桓一下躺回床上,盖起被子,“出去,别来烦我。”
连天气也是阴沉的。
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想睡过去,把这一天都睡过去。
此时此刻,除了那一锅烟,他什么也想不起来。
女人、美食、名驹、甚至连同从前在京华闯下的一番事业,都不抵那一缕青烟来得爽快。
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股瘾上来时,他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胭脂,把我的烟锅还我!把香药给我。”
他扯住胭脂的领子,看似瘦弱的手臂生出无穷的力气。
眼神亮得吓人,直勾勾盯着胭脂,像盯着个不相识的人。
“快拿来!”
“珍珠!滚进来!”
“不给爷,等爷缓过这口气,把你们都打发喽!”
他愈发癫狂,头摇手颤,胭脂也不多劝,知道他听不进去。
“管家!老爷犯病了,捆起来。”
两个家丁拿着绳子进来,紫桓一见马上安静下来,垂着头,可怜巴巴道,“好了,胭脂我不吸,叫他们出去吧。”
那两人出去,紫桓道,“那我吃些早饭吧,腹中饥饿。”
胭脂打量他,见他只是垂头丧气,并没发狂的迹象,就带他向主屋而去。
陈紫桓藏在袖子中的手,不停在发抖,浑身入骨的疼痛让他用手掐着自己的腿,才勉强装出平静的模样。
走出门,快到主屋时,他突然撒开腿向门口跑。
别的下人并没得胭脂的命令 ,哪敢拦他,不管胭脂如何喊叫,都只是纷纷避让。
他蹿得飞快,两名家丁在后面追,紫桓被心里的瘾催着,跑得比兔子还快。
一溜烟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