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张定边一样,也有一人极力眺望着倭军的方向。
只不过张定边不同的是,此人却是无比期盼今夜倭军大举攻城。
“王上,微臣已派遣悄悄离开开城,前往倭军大营报信。”
“倭人可曾说过何时攻城?”
面对王禑的询问,裴无礼刚迟疑数秒,却听王禑猛地怒声骂道:“你可知今夜乃是我朝翻身良机!”
“如此紧要关头竟不与倭人确定攻城时间?”
“微臣.....”
“废物!”
不等裴无礼说完,王禑怒斥一声便也不再言语。
星夜之下,望着前方城下的旷野。
张定边同样是满心焦急。
自打踏足高丽以来,朱标的每次决策都让他感受到少年君王的锐气。
自然!
老朱一手带大的朱标,谋略自然也是上乘。
他身为二臣,朱标甚至能用人不疑,毫无保留。
对张定边来说,朱标近乎是一个完美的君主,能于朱标左右侍奉也是他半生之幸。
他同样不希望似朱标这样的明主,于开城之下落败。
毕竟早年峥嵘他看过太多卓卓少年雄姿英发,踌躇满志,简直是天降奇才。
可偏偏一次失败过后,便也萎靡不振,再难有所建树。
甚至说,此刻的张定边和老朱的想法有些吻合。
他同样希望朱标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失败,好让朱标明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
可让张定边无比纠结的是,眼下倘若开城落败,对朱标的打击是不是有些太大了些。
就在张定边满心纠结,一双眸子紧紧注视着城下旷野,不愿错过任何动静之时。
纳哈出同一众兵卒有说有笑,缓步走上城楼。
“张将军?”
看到张定边立于前方,纳哈出满脸笑意,快步迎上去道:“张将军当真好兴致,这也是学着文人对月伤怀?”
就在出言调侃的瞬间,纳哈出竟看见张定边面容黑紫,满脸担忧的转向自己。
也是这一瞬间的功夫,纳哈出忙收起脸上笑意,吩咐随行那些部众先行离开。
待只剩他与张定边后,纳哈出这才谨慎问道:
“张将军,可是有大事?”
“城上守军不过两千,若今夜倭人攻城,开城必破!”
听到这话,纳哈出忙看向两侧城墙。
待确定守城将士当真只有零星几人后,纳哈出同样满脸紧张,小心问道:“防守为何如此空虚,末将现在便命人上城驻守。”
不等纳哈出走出两步,张定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认真说道:“城中将士皆各司其职,我兵可调。”
“可是......”
“一切都是陛下安排!”
张定边默默叹了口气,继续道:“依陛下之言,今夜廖永忠所部必然赶到。”
“可若有万一......”
“开城是个什么下场,你我应当明白!”
“嗯......”
纳哈出眼眸转转,很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不过下一秒便紧跟着问道:“若有万一,你我该当如何?”
“眼下我已了然,那王禑一再劝谏陛下派遣兵卒守卫开城,其中缘由必然是开城城内尚有其旧部。”
“所以今夜你当继续警惕高丽军中士卒,若生乱相,不问缘由,立即平乱!”
“末将明白!”纳哈出握紧腰间佩刀,认真应道。
“我麾下一万将士均在高丽军营附近驻扎,倘若那些崽子胆敢生乱,末将只需半个时辰便能尽除高丽所有兵卒!”
“还有!”张定边继续道:“传令鹰扬卫巡视开城,分时点卯,若有将士失踪,立即燃放信火,全城戒备。”
“传令龙骧卫,驻守陛下中军大营。无令,任谁不得出入大营。”
“若城中生变,豹韬卫所有将士前往北城门,务必守好北城门!”
听到张定边这一番安排,纳哈出自能明白今夜情况紧急到了何种程度。
倘若倭人攻城,率先攻打的必然是开城南门。
而张定边却让豹韬卫三千将士尽数驻守北门,这俨然说明张定边都没有守住开城的信心。
驻守北门也是为了确保城中局面一旦失控,他们尚且能护送朱标出城。
微微一顿后,纳哈出眸光郑重看向张定边道:“张将军,今夜当真.....”
“不错!”
“陛下坚信廖永忠所部今夜必到,可我等身为人臣,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是.....是......”
“倘若是......”
就在纳哈出开口的瞬间,张定边一道犀利眸光径直看了过来。
见状,饶是纳哈出见后也不由后背一阵发麻,连忙闭上了嘴。
片刻沉默过后。
却见张定边长叹口气,缓缓说道:“我等护卫陛下,绝不仅仅是臣子护佑君王。”
“你我效忠于陛下,也无非是蹉跎半生,终遇明主。”
“时而,今夜若有不测,你我自当以血肉之躯,护送陛下安全离开。”
“毕竟如今这天下可以少了张定边,可以少了纳哈出。”
“却唯独少不了陛下一人!”
说到此处,张定边甚至有些想要怒斥朱标不负责任。
朱标身上肩负的明明是汉人天下数百年难见的盛世,朱标一身承载的明明是包括他们在内,所有将帅的希望。
可朱标偏偏要将自己陷于险地。
而且在张定边看来,朱标完全可以不用如此行险。
别的不说,仅是朱标不下令兵卒驻守新城、高勿、丸都、九江几城,如今开城守卫也不必如此紧张。
纵然依旧还需分兵监视纳高丽兵卒,可剩下的明军将士依旧有城之力。
最起码,他们完全能撑上个三五日,能十分稳妥等到廖永忠带领兵卒赶来。
而眼下!
望着下方静谧如画的旷野。
张定边也只希望这样的宁静能持续的时间更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