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子时。
当看到纳哈出重新折返回来,张定边面色一紧,忙声问道:“将军为何不在城中守备,反而来此处?”
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同样一身戎装手持长枪立于城头的张定边。
纳哈出轻笑一声,嘴角微微扬起随意说道:“内城之事也已拿安排妥当,豹韬卫驻守北面城门,更有千余名精锐将士护卫陛下。”
“城内高丽兵卒反叛,也有将帅主持大局。”
“眼下,我自是同将军一起,迎战倭人!”
“可是.....”
“末将虽与将军共事不久,可将军之才末将也是深感敬佩。”
“平生末将少打心底里敬佩几人,魏国公算一个,齐国公算一个,将军也算一个!”
见纳哈出眸光决然,说罢便看向城外旷野,不再言语。
张定边也清楚,他是打算同自己一起阻止倭人攻城。
毕竟城内明军守备充足,只要拦住倭军更长的时间,朱标安全撤出开城的机会也就更大。
可话又说回来。
一旦今夜倭人大举攻城,那必然说明城中有其内应,倭人也必知城中明军防守空虚。
因此,眼下立于城头之上的明军兵卒。
包括张定边、纳哈出在内,他们所有人都要死于倭人攻城之下。
即便如此,纳哈出依旧身披戎装,登上城头。
其自然也是抱着必死之决心!
半个时辰过后,远处山坳出现点点火光。
就在张定边双目微眯,想要看清究竟是不是敌军攻城之时。
却见火光连成一线,宛若巨蛇一般,绵延数里。
此刻正急速朝开城靠近!
“娘的,到底还是来了!”
纳哈出怒骂一声,双手握紧手中长槊严阵以待。
与此同时,张定边看向身旁将士立即吩咐道:“传令城中将士,各司其职,不等擅离职守,准备迎战!”
“禀告陛下,倭人正欲攻城,请陛下暂避!”
就在张定边声音落下的瞬间,只听身后内城传来一阵惊天炸响。
紧接着火光冲天,透彻天际。
看着起火的方向正是高丽军营,张定边眸光阴狠,怔怔骂道:“果然是高丽崽子!”
“将军放心,末将已安排妥当。高丽兵卒若有动作,不到半个时辰便能平乱!”
“嗯。”
张定边应了一声,看向纳哈出道:“今日若能与将军一同战死沙场,也算报答陛下重用之恩,也算死的其所。”
“不错!咱爷们本就是该死之人,也亏得陛下才多活了数年。如今把命还回去,算不得什么。”
纳哈出说完,冲两侧城墙的将士高声呼喊道:“儿郎们,待那些倭人崽子靠近城池三十步时再射箭。”
“十步之时投射火器。”
“娘的,就算是死也要挡住这些倭人畜生!”
“杀!”
“杀!”
“杀~”
和持有必死决心,等待迎战的城头将士不同。
再看到前方亮起火光的一瞬,王禑满心欢喜,急速朝内城赶去。
待回到被他们视作大本营的府邸后,王禑刚一进门便怒声吼道:“都磨蹭什么!倭人正在攻城,你等都是蠢猪?”
“王....王上,武官已前往军营召集我朝将士起兵,我等都是文臣.....”
不等那人说完,王禑抬腿一脚直接将其踹翻,随即骂道:“国难当头,还分什么文武!”
“倘若倭人攻入城池,率先擒住朱标。我朝于城中只有千余守军,如何能与倭人谈判,平分胜果?”
“眼下唯独我朝生擒朱标,方有复国之可能!”
“传令!”
王禑睨了一眼说话那人,随即强压下想要当场斩杀他的冲动,转而朗声下令道:“吩咐城内将士,不惜代价冲至明军大营。”
“凡我高丽之人,无论老弱妇孺皆为军备,一同冲杀明军大营,务必生擒朱标!”
语罢。
王禑披上半身甲胄便朝门外冲去,想与高丽兵卒
可就在他率领的百余人冲至距离高丽军营不到百步之时,王禑竟发现眼前战事竟很是焦灼。
数千明军不知从何处而来,此刻正与营中那些高丽兵卒激战一处。
他王禑虽一时看不清明军人数究竟多少,可从明军极具压倒性的态势来看,明军人数不会少于五千人。
“这.....”
“纳哈出麾下兵卒难道尽在此处?”
王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
倘若纳哈出麾下兵卒尽被用于镇压他们高丽兵卒,那驻守城头抵御倭人的难不成是龙骧三卫?
心念至此。
王禑看向身后百人,压低声音沉声下令道:“转攻明军大营,今夜务必生擒朱标!”
原本士气正旺,一个个真准备大干一场,甚至都想好生擒朱标后在明军跟前耀武扬威的高丽臣子。
当听到王禑说要放弃眼前高丽军营中的兵卒,反而还要率领他们这些文弱臣子和一众亲兵攻打明军大营。
此刻众人的士气一下子衰减了大半。
对此!冲在最前方的王禑自然毫不知情。
如今的王禑心中满是激动,他已经想好活捉朱标后如何拿捏大明,如何驱虎吞狼逼迫倭人退出高丽。
而且他自信,他必然能先倭人一步,活捉朱标。
哪怕以麾下兵将的人数来说,倭军是他高丽的十几倍。
可王禑却认定他必能先倭人一步,拿下开城。
毕竟此刻他便在城中,赶到明军大营也不过半刻钟的功夫。
而那些倭人虽兵精将广,可想要攻破城池,甚至在明军反应过来之前冲至明军大营,在朱标未来得及逃走之前活捉朱标,简直就是难如登天。
想到此处,王禑脚步加快,带领数百亲兵火速朝明军大营赶去。
“王上!”
待赶至明军大营跟前,王禑刚准备率领兵卒冲进去时。
一名亲兵连忙将其拦下,指着前方空无一人的明军大营说道:“王上您看!”
“眼前明军大营除些许岗哨外,大营之中竟无一人。”
“甚至就连照例巡视的兵卒都是没有,这显然极不正常。”
“小人素问明军治军极严,其驻扎的大营绝不可能防守如此空虚!”
“你不明白!”
王禑一把推开身前那名亲兵的同时,命令麾下将士往前方冲锋的同时,冲那名兵卒没好气道:
“眼下明军不仅要镇压城内我军叛乱,还要驻守城池抵御攻城倭人,他们如何能有分出兵来,驻守大营?”
“那.....”
“若大营没有明军守备,大明皇帝又怎会在......”
不等那人说完,王禑瞬间意识到不对。
可让他收回攻打明军大营的命令也绝不可能,即便此时营中没有朱标,那这明军大营也非攻打不可。
就在那名亲兵话音未落之时,却见王禑猛地抽出腰间长剑,仅是一下便洞穿了那人小腹。
“多嘴的东西!”
语罢,王禑高举长剑,指着朱标的中军大营高声吼道:“直扑中军,生擒朱标!”
就在王禑前脚刚踏足明军大营的瞬间,鹰扬卫将士从四面合围,将包括王禑在内的数百名高丽将士团团围住。
当看到鹰扬卫统帅何义山身骑大马,立于跟前。
王禑眼角微微颤抖,有些不可思议问道:“你.......竟未前往城头,抵御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