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京城流了一夜的血。
但当京城的百姓们走出家门之后,看到的却是一尘不染的街道。
甚至就连空气中都飘散着清新的味道。
如果不是昨晚的动静闹得那般大,他们甚至都会觉得那只是一场噩梦。
不过即便不是噩梦,看到今日这般场景,也能当作是一场过去的梦了。
对于这些普通的老百姓来说,人头滚滚也好,血流成河也罢,只要没有影响到他们那平凡的生活,那都会是黄粱一梦。
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忙活了一晚上的时间。
先是杀人,又是运人头,最后又配合五城兵马司在城里洗地。
一晚上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本来应该精神劳累的他们,此时此刻脸上却见不到半分的疲惫。
几乎所有参与了昨晚行动的锦衣卫这个时候都聚集在了北镇抚司的院子当中。
他们目光火热地看着上面那一个个垒起来的箱子,目不转睛。
箱子是被打开的。
里面那银灿灿的光亮也是毫不避人的。
而在这一层一层垒着的箱子旁边,是那位于台阶最上方,坐在太师椅上吃着馄饨的白忘冬。
白忘冬细嚼慢咽着碗里那肉料十足的馄饨,时不时还喝上一口汤。
那清晰的声音在这院子当中清晰可闻。
院子很大,人也很多,但此时此刻却显得异常的安静。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忘冬喝完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然后他就把碗放到了一边,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转过身翘起腿朝着下面那些乌泱乌泱的人头看了过去。
他动,其他人的目光随着他动。
白忘冬表情十分的平静,他和下面这群人对视在了一起。
那幽静犹如死水的目光让这些人内心的狂热一点一点的压下,而就在大概两三秒之后,白忘冬缓缓站起了身。
抬步走到了那高高垒起的箱子旁边。
然后……
嘭!
他猛地用力一推。
哗啦——
那垒起来的箱子瞬间朝着下面倾倒了下去,下面站着的的锦衣卫连忙后撤。
哐当!!!
一个个箱子接连被摔碎,那银灿灿的光芒直接将他们面前让出的这片空地给尽数覆盖。
银山!
这一幕的冲击感确实很强。
这里不单单只是那变卖人头接了悬赏的银两,还有抄家之后的盈利所得。
抄家,陈海案名单上的名字的财富尽数入国库,而那些后来不长眼的帮派也好,杀手堂也罢,这些被锦衣卫一扫而空的不法势力的钱财,白忘冬则是扣留了下来。
还是和悬赏所得的银两一样,三分入司库,七分分给下面这些人,他一分都不留。
白忘冬俯视着这些已然蠢蠢欲动,但却克制着自己的锦衣卫们,微微一笑:“拿吧,都是你们的。”
轻飘飘的声音就仿佛犹如天籁一样。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这群早已经饥渴难耐的锦衣卫猛地冲向了面前的银山。
银山很大,但架不住群狼。
这些银子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消失。
李玉和一众百户试百户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到这搂银子的活动当中。
他们看着站在台阶上,戏谑地瞧着这一幕的白忘冬,一个个目光沉静。
在锦衣卫,能有了官阶的人大多数都不是什么蠢人。
他们知道,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好心,看着这下面银灿灿的钱财,他们只能感觉到让人背后发凉的魔幻。
银山一时半会是拿不完的。
随着那一群群人涌入这个宽敞的院子当中。
白忘冬扭头看向了一旁的李玉。
李玉心头一凛,随即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后面跑了出去。
他的动作引起了旁边这群百户们的注意,但还不容他们开始好奇,李玉就又快步走了回来,后面跟着一队人马,目光沉静如水。
看着那队人马押着的人,这群百户瞳孔一缩,瞬间朝着白忘冬看了过去。
白忘冬拍了拍手。
下面疯狂的锦衣卫瞬间回神,第一时间朝着拍手的白忘冬看了过去。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也看到了那被押过来的人,随即脸上露出了同款的惊讶。
那些人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一共七个,三个百户,四个试百户。
“副千户,人已经带到了。”
领着押送人马为首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男人,他舔了舔自己的舌头,目光中全然都是狠厉。
握着手里的刀,他目光扫过旁边这七人的脑袋,一句话没说,可那目光却是把一切都给说了。
李玉同样站在一旁,感受着他目光中的兴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玛德。
这杀胚,一晚上属他杀的人最多,可看现在这样,这是没杀够啊。
白忘冬点点头,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蹦了下来。
他动作轻缓地来到了那被捆绑起来的七人面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来吗?”
“知道。”
为首的那个百户一脸阴沉地说道。
“因为我们没有听副千户的调令。”
嘿。
够理直气壮的,一看就是身后有人,有底气。
可面对他这不忿地发言,白忘冬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也不全是,昨天晚上没有听调令的百户很多,你们只是其中三个而已。”
“那为什么把我们带来?”
旁边的一个百户语气阴冷地说道。
“因为我要杀鸡儆猴啊。”
白忘冬很诚实地说道。
“我筛选鸡的条件就两个,一个是不听话,还有一个就是没本事,很幸运,你们就是被我认为是废物的那几个。”
还没等那脸色大变的仨人怒骂出声,白忘冬就直接迅速出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下巴,用力一掐,让他那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脏话被重新憋了回去。
“我啊,是真搞不明白镇抚使为什么要养着你们这群废物,你要是恃才傲物也就算了,但垃圾一样的东西,都敢学着人家抬起下巴吊着眼看人,你说,你这样的人在北镇抚司又有什么价值呢?”
“我……”
咔嚓。
后面的话大概是他要骂人,但白忘冬直接用力一捏,捏碎了的下巴,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嘴巴。
手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锦衣卫这种地方,没价值的东西就该被淘汰。”
白忘冬的声音轻快,但在周围的人听来却异常的瘆人。
“所以啊,呐,拜托了。”
他双手合十,对着面前的三人说道。
“就这么去超生好不好啊。”
紧接着,他的脸上展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扭过身朝着银山上的人们看去。
“呐呐呐。”
“你们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