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把女婴放在摇篮里,交给年轻的妇人看护,他要到山上去砍柴,柴房里的木柴不多了,必须要尽快添些才好,看这天估计是一两日便会下雨,得尽早准备才行。
他把金银细软藏好后,便锁了主院卧室的房门,之后便把钥匙放进怀里的衣兜里。
从杂物房取出尖担、柴刀、麻绳,便往村后的山岭而去。
堂屋里,张婉如坐在竹椅上守着小女婴。她的手不停的摇着摇篮,一遍遍地唱着摇篮曲,眼神呆滞的目视前方。
女婴看着她哀伤、呆滞的眼眸,心里暗想,“她一定是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和打击,才会有这样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
“这么年轻,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她这样绝望?”
“算了,不想了,安心睡吧!”她困的合上了双眼,还没一分钟便睡着了。
妇人还在摇,许久,她低下头,见婴儿睡着了。便停下手,仔细观察着女婴。
须臾,她长叹了口气,心道,“多秀气的女娃啊!想必恁的生母也定是个美人儿!”
“可惜呀!红颜薄命!”
想着女婴刚出生便没了娘、又想到了自己这苦命的人生!
五岁时便没了娘,十岁时父亲也过世了!两个哥哥,没过多久便分了家。哥哥嫂嫂各分得东西两侧的房屋,没有给她留一间屋子,她从小就睡在柴房里。
每天,她要照顾大哥的孩子,又要看顾好二哥的孩子,若是侄子、侄女有点磕碰,两位嫂嫂便对她横眉竖目,恶语相向,瘦小的她总是会被吓得颤抖不停!
后来,她长大了些,便要帮着两家煮饭洗衣、砍柴、割猪草喂猪,有时还要下田去干农活。
她给大哥哥家煮好了饭,便飞快的跑去二哥哥的厨房,给二哥哥煮饭。
到吃饭时,两边都默不作声,她站在边上,委屈的直掉眼泪。之后,他们全部吃完了,就各忙各的,只吩咐她去收拾。
她用木勺扣着蒸盆里的饭粒,一点也不放过,木勺不方便,她便用手抓,一粒粒放进嘴里,见蒸盆里实在没有,她便把侄子侄女碗里还剩下的饭粒给吃干净,收拾桌子,侄子侄女那块都是饭粒,她便捡起来塞进嘴里。
之后,她学乖了,给大哥哥家煮饭时,煮熟了饭,她就取出一个碗,从面上舀起一大勺,用水浸凉,小心翼翼的倒了水,便快速的吃起来。吃完赶紧收拾干净,又用勺子抹平熟饭上的痕迹,洗好勺子,便跑到二哥哥家去煮饭。
好几次后,两位嫂嫂都发觉不对劲,有一次,嫂嫂悄悄的进来了,发觉她在偷吃,便狠狠的打了她一顿!她的两侧脸肿的老高,是两位嫂嫂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的,嘴角都打出了血,这才放过了她。
后来,两家再也不要她煮饭了。她便随着两位哥哥,下田下地。干一样粗重的活,她若干不好,就会被两位哥哥奚落,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吃东西不要脸,弄的两位嫂嫂不要她煮饭,本来在家做家务多好,非要让嫂嫂们讨厌,一个嫂嫂不喜欢也就罢了,两个都不喜欢,那便是她的问题。活该被叫到太阳底下干重活。
两位哥哥一点不为她着想,甚至还给她安排了各种任务,警告她,若偷懒、完成不了就别想回家吃饭。
她在田间,帮哥哥扶不稳犁,便会被哥哥骂,骂她一无是处。
而她的两位嫂嫂从来都不下田,只到菜地里种些蔬菜。瘦弱的她却要下田、下旱地,干着这些粗重的活!
旱地锄草,她若没按哥嫂的要求完成任务,便会被骂偷懒!
有一次,七月的一个上午,太阳晒极了,二哥哥锄了一会便丢下锄头,交代她锄完那片地,便溜了。
她锄了好久,口渴的不行,便带着锄头回了家。
刚到院子,放下锄头,跑去厨房拿葫瓢喝水,才喝一口,就被二嫂嫂打翻在地,二嫂嫂凶狠的眼神看她,恶狠狠道,“喝喝喝,怎么不喝死恁,偷奸耍滑的臭丫头,没人要的贱痞子,还不去锄草,那块地没锄干净,休想要饭吃!”
她忍着眼泪,又拿着锄头去旱地,口渴的不行时,便喝着河边的水。(那河边通常有人在洗衣服、或是放牛的孩子也会牵牛去那,让大黄牛喝足水,再牵回家。)
有时,她饿的不行时,半夜便会去菜地偷拔萝卜吃,嫂嫂见萝卜少了,以为是附近的村民拔的,她那大嗓门便吆喝漫骂起来,嘴里说着各种咒骂的话。
当她饿极了时,便会想着各种办法填饱肚子。她下水、去池塘抓青蛙、鱼,洗净后用棍子穿成一条,再用火折子点燃枯枝烤了吃,再洒上一点从家里偷来的盐巴。
有时什么也抓不到了,她便去挖野葛、茅草根、野菜,冲洗一下便塞进嘴里咀嚼,苦涩漫延进喉咙里,只要肚子不饿、不疼,她吃什么都行。
她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终于,她长大了,不知从哪天开始,两位嫂嫂对她好了起来,给她吃饱饭,冬日里还让她穿上了棉袄。
某天,嫂嫂请媒婆给她介绍对象,媒婆打量着她,一直摇头,直言道,“太小了,夫家娶妻是为了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年纪这般小,哪家会要个幼童养几年再娶的?”
两位嫂嫂见媒婆一直说小,着急道,“不小子,虚岁都十五了,可以订亲了。”
媒婆诧异的眼神打量着她,直言道,“看着最多十二岁罢了,哪里像十五的样子?”
嫂嫂取来庚帖,媒婆这才相信。
大嫂嫂谄媚地笑道,“小姑子看着是小了些,只是瘦弱了些,也不是太矮,养一养便看着像十五了。”
二嫂嫂也笑着道,“是啊,年岁到了,只是瘦了点,这几个月,俺们精心养养,便是个大人了。一样可以延续香火、传宗接代。”
“您瞧这模样,长的蛮秀气的呢!再养一养,便更水灵了。”
“您帮俺们好好相看,年岁大些无妨,死了妻子的鳏夫也成,再有就是身体残缺的也行,或是有地主想娶小姨太太的都可,只要银子合适便行。”
媒婆鄙夷地瞄了二人一眼,淡然道,“不知二位觉得多少合适?”
两位嫂嫂异口同声道,“需得二十两。”
媒婆闻言,一丝愠怒沉于眼底,冷声道,“这媒怕是做不了了,你们另请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