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华紧紧握着酒杯的手,指节都微微泛白,目光在两位长辈脸上来回游移,期待他们能说些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圣卿王如何看待他们这段情谊?”时魏率先打破僵局问道。
“他们自当是命中注定的姻缘。”
凡华闻言,松了一口气,可下一刻他的心又悬了起来。
圣卿王微眯着眼,盯着时魏,神态严肃道:“只是不知,时将军为何瞧不上我儿,难不成觉得我儿配不上你女儿,依我看分明是你女儿配不上我儿。”
时魏听言,眉头一紧,语气不悦道:“圣卿王,此言差矣,你儿子一介杀手阁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我女儿温婉可人、聪慧机敏、知书达理,怎会与他相配!况且当年你还给锦儿下毒,害她险些丧命,我怎能放心把她嫁到你们家。”
两位皆是护短的父亲,此刻一触即发。
圣卿王亦毫不退缩,嘴角挂着讥讽的冷笑,高声道:“你女儿温婉可人?时将军莫不是眼瞎,我听闻她可是刁蛮泼辣,声名狼藉,脾气更是大得离谱,哪里配得上我那英姿飒爽、风度翩翩、足智多谋的儿子!”
圣卿王想起陈年往事,面色微变,略微迟疑后道:“还有不是我给你女儿下的毒。”
时魏一怔,面色凝重,他紧盯着着圣卿王问道:“那是何人?”
圣卿王叹了一口气,沉吟片刻道:“是我的下属白金,当年我确有此想法,不过放弃了,我不仁心将无辜孩童牵扯到当年的 恩怨当中,但白金深知你与我的恩怨,为助我早日查清真相,便擅自做主。”
这件事一直压在时魏无法释怀。
如今听到圣卿王的解释,心中对圣卿王的积怨消散了不少,最终冷哼一声,表示心底还对他存有几分不满。
但又想起到圣卿王方才的言语中对女儿多有贬低,心底怒意又起,怒目圆睁道:“关于我女儿的种种传言,皆是他人恶意诋毁,我女儿身为将军府大小姐,能文能武,秀外慧中,温柔可人,善解人意,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我儿亦是这世上最好了人,不似传言那般不堪。”
凡华看着突然争吵起来的两人,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劝架。
若是旁人,他把他们绑住,再把嘴巴堵上即可。
可是对面吵架的可是他父亲和岳丈,不可用粗鲁的方式对待。
此时在一旁观战的李慕辞似不愿看到这两位长辈再继续吵下去,于是插话道:“我看呐,他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此话一出,四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李慕辞。
圣卿王和时魏周身气势瞬间凝聚,面对突如其来敌对力量入侵,两人开始统一战线,一致对外。
“你闭嘴。”两人异口同声地呵斥道,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空气中猛地炸开,震得四周似乎都安静了。
两人瞪了李慕辞一眼,似警告他不要多嘴,此刻他们倒有了几分同仇敌忾的架势,全然没了方才彼此间那僵持不下的别扭劲儿。
“什么半斤八两,他们分明是郎才女貌!”
时魏说罢,圣卿王接着搭腔道:“天作之合!”
李慕辞眉梢微挑,眸中盛着细碎的笑意,这一切似在他的意料之中。
呐,他这不就治好了两个拧巴的人。
李慕辞嘴角微扬,眼中却闪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狡黠,沉声道:“依我看,二位长辈对他们这桩婚事甚是满意,还有何可吵。”
此话一出,圣卿王和时魏,面面相觑,一时尴尬无措。
他们方才吵得不可开交,互相贬低对方子女,此刻被李慕辞这么一说,他们之前的争吵似小孩子的一场闹剧。
圣卿王轻咳一声,想要反驳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扭过头去,,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试图想缓解尴尬的气氛。
酒入喉的辛辣似乎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份尴尬。
圣卿王放下酒杯,缓缓说道:“我儿人中龙凤,认定的姑娘自不会差到哪去,必然是和他一样优秀才能走到一起。”
时魏听这句话,脸色稍缓,眼底闪过一抹骄傲:“小女优秀,能配上她的人本就不多,世子若是真心相待她,我自是盼着他们幸福安好。”
圣卿王目光直视时魏,眼神中多了几分真诚和释然,言辞诚恳:“为人父母,我此生所愿不过求得子女幸福美满、承欢膝下,过往之事便作罢。”
气氛一下子变得和谐,凡华嘴角微勾,见时机成熟,朝着两位长辈深深一揖,眼中满是感激,打圆场道:“多谢父亲和岳丈成全。”
说罢,凡华轻微挪步至李慕辞身侧,肩膀碰了一他,低声道:“你不惧生死发言相助,以解僵局,我欠你个人情。”
李慕辞双臂抱胸,脸上浮现小得意的表情望着凡华,语气戏谑道:“可惜了,你们成婚那时,就应当奉我为上宾置于主桌,且须备厚礼相赠,方不负我今日之功。”
李慕辞思索片刻,“这人情你先欠着,改日在找你还。”
凡华听言微微颔首。
屋内,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圣卿王和时魏脸上都露出几分释然的笑意。
目光交汇时,不再是之前的火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和解。
时魏率先举起手中的酒盏,酒液于其轻荡,仿若时魏此刻雀跃的心情,为这难得的和谐与幸福欢喜鼓舞。
“来,你我且共举此盏,不醉不归,祈愿小女与夫婿岁月悠悠,互敬互爱,患难与共,佳话永传。”
时魏声音满是热忱之意,感染旁人。
圣卿王也忙着举起杯盏,笑意盈盈,豁达道:“正是,愿吾儿与儿媳如鹣鲽情深,岁月悠长,一生相伴,恩爱绵长,岁岁无忧。往后你我两家,亦当亲如一家!”
言毕,二位尊长同时将酒盏高高举起,于空中轻轻一碰,发出一声清越之响。
旋即,二人仰头,将盏中酒液一饮而尽,尽是豪爽之态。
圣卿王和时魏一杯接着一杯,两人越喝越畅快,越喝越尽兴,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飘荡。
李志也加入了他们的战局中。
凡华望着此刻的情景,双眼明亮如星,他洒然一笑,笑意如春风暖阳,整个人似被幸福包裹,散发着温暖的光。
绵绵,我们做到了,可惜今日场景你未能瞧见。
往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在一起。
渐渐地,不知过了多久,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话语也愈发含糊不清。
圣卿王的脚步已有些虚浮,身形摇晃,若不是身旁的李慕辞搀扶,怕是要摔倒在地。
他却还扬着手,试图去够那酒壶,口中嘟囔着:“今日甚是高兴,再……再来一杯,定要……要喝个痛快。”
时魏也好不到哪儿去,脸上泛着酒后的潮红。
他大笑着,那笑声中也带着几分醉意的癫狂。
他身子一歪,险些撞在桌子角上,幸好凡华急忙上前扶住,可他却还在挣扎着,喊着:“没……没醉,继续喝。”
李志脸上也有些醉意,但也几分清醒。
圣卿王忽然握住时魏的手,心中愧疚道“当年虽是无心之举,但将军夫人离世,我……”
时魏听言身体微微一僵,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连忙摆了摆手,打断他道:“往事不必再提,只愿往后我们两家都平平安安。”
圣卿王高举酒盏道:“好,来,我们在喝一杯。”
“喝!”时魏与圣卿王碰杯,一口饮尽。
凡华和李慕辞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
李慕辞忽然提议道:“他们都醉成这样就不用费力再送回去了,干脆都住府上。”
凡华认同地应和道:“我看妥。”
李志立即开口道:“来人,把东厢房收拾出来,给他们住下。”
“是。”赵管家挥手示意几个小厮提前把房间整理好。
片刻,见小厮匆匆回来带路后,凡华与李慕辞立即架起已经大醉的两位长辈。
李慕辞扶着时魏时,余光瞟见桌上的一壶酒时,悄然把它带上。
赵管家看着脸上有醉意的李志,上前一步也想扶着他,却被拒绝了。
“不用,本侯没醉不用扶。”说罢,他步履沉重地朝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去,不过走的是斜线。
赵管家不放心在旁跟着,随时把人扶正。
两位长辈此时没了往日的威严,就像两个孩子般,被人半拖半扶着。
那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拖出长长的影子,一路向着厢房而去。
凡华在小厮的引路下,扶着圣卿王往一个的房间走去。
李慕辞则扶着时魏住进了隔壁的房间,时魏着床后就呼呼大睡。
圣卿王着床后,眼神有些迷离,嘴里呢喃着:“然儿……我们的南南还活着。”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欣慰交织的复杂情感。
说着,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有几分惹人怜爱:“你要是也在就好了,我们一家人团聚。”
凡华见父亲如此,唇角抿紧,似在压抑心底泛起的酸楚,他垂眸坐在床边,轻柔地为父亲掖好被子。
半晌才轻声说道:“父亲,您好好歇息。”
随后离开房间,轻轻带上了门,刚迈一步,便发觉身后有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