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瀚看着这个中年女人觉得很熟悉。虽然她金色的卷发有些散乱干涩,额头、眼角、嘴角泛起了皱纹,身材也是中年妇女的那种圆润,但是她精致立体的五官还是让人能联想出她年轻时候的样子。特别是她高傲自信、目空一切的眼神一下子让李光瀚回想起从前认识的那个人。
“李老师,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金发女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本来李光瀚已经想起来她应该就是伊丽莎白了,正奇怪她怎么变老了。忽然听到久违了的普通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顿时又有些迷惑了。
“我是伊丽莎白.赫卡特,您还记得吗?”伊丽莎白面带微笑,给了个正脸望着李光瀚。
“你?你出来了?你的中文怎么说得这么好?”李光瀚记得伊丽莎白应该正在服刑呀,难道这么快放出来了?她的中文说得这么好,也没见她戴什么翻译首饰呀?
“是的,我出来了。我在中国学会了中文。您怎么会来到南极?您是怎么在这儿呆了许多年的?”伊丽莎白抱着极大的好奇。
“许多年?那是多少年?”李光瀚虽然自从看见布满星网的星空就怀疑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还是缺乏明确的时间概念。因为在他自己感觉就是几天而已,睡了几觉,做了一场恶梦,度了一个危险诡异的假期。
“十五年,今年是公元2027年。您云游得够远够久的。”
一个大浪打过来,把震惊中的李光瀚打得东倒西歪。一阵预料之中的沉默,李光瀚心中翻江倒海、万马奔腾。
“怎么会这么久?我觉得才几天而已。我们现在是在哪儿?你怎么会到南极找到我的?”李光瀚心中的问号成千上万,拥堵在嘴边,都不知道先问什么才好。
“是啊,十五年,不然我怎么出来了呢?不然我怎么变老了呢?您一点都没变,当然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了。”
伊丽莎白从看到昏迷中容貌依旧的李光瀚那一刻起,就下定决心不再放他走。不仅是因为心有所属,更是推测他过去的十五年是神秘的,超常的,值得研究的,可以产生巨大经济利益,实现她的野心。
她没有想到,十五年前她在他脑中植入的芯片能发挥这么大的作用。当她在那个下午惊喜地发现了芯片的定位后,就马不停蹄地着手准备南极之行。当她带领考察队来到南极后,只要天气条件允许,她的飞机每天都要到芯片发出微弱信号的区域盘旋。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驾驶员在例行飞行中突然发现某块海域的温度突然急速升高,明显地不可能是自然现象。等他们飞到那个海域的时候,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虽然飞机的雷达仪表盘上没有任何显示,但是飞机上的人们却能肉眼看到一艘巨大的圆形飞碟悬停在海上,紧紧贴着海面,绿色的吸管状光柱伸入海水中,像极了一只大章鱼,场面及其震撼。
正当飞机上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想要把这一幕牢牢印在脑海里的时候,飞碟一下子就不见了,彻底消失了,无影无踪。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它的飞行轨迹,也看不到任何推进的力量以及发动机热羽迹象,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而此时伊丽莎白的芯片读取仪上明确地显示李光瀚就在这个海域。很快,潜水员在海里救出了溺水昏迷的李光瀚。
海水里的李光瀚虽然没有了隐身衣的保护,变种人植入的纳米芯片很快让他暴露了位置,但同时也让伊丽莎白的芯片发挥了作用。变种人并不希望过早引起地球人类的关注,为避免暴露南极海底基地的位置,他们快速离开了。最终使得李光瀚被伊丽莎白救走。
世间万物互相联系,祸福相互转化,循环往复,往往就在一瞬间,一念间。
风浪越来越大,船颠簸得厉害。李光瀚渐渐缓过神来,十五年啊,世间发生了多少变化?我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我还是我吗?我现在在哪儿?又要被带到哪儿呢?
“我们现在在德雷克海峡上,还有几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乌斯怀亚了。”伊丽莎白看出了李光瀚的疑问,她努力平衡着身体,平静地说到。
“哦,我可以上甲板上看看吗?”李光瀚心中还有疑惑,生怕是在假的船舱里。
巨浪涌上船头,扑面而来,冰凉的海水打在李光瀚脸上,他用手摸了一把,湿漉漉的,好真实的感觉。这里是名副其实的巨浪区。环绕着南极洲的南极环流,幅度宽,流速快,水量惊人,像一道天然屏障将南极大陆隔绝在尘世之外。环流在穿过德雷克海峡的时候水道收缩变窄,更是激起滔天巨浪。
船头在巨浪中起起伏伏。李光瀚仰头看着星空,他在想,会不会飞碟又要突然而至,毕竟现在没有隐身衣的保护,一举一动都在变种人的监视下。“变种人为什么找到我了又放手了呢?”
李光瀚从规整的星网中辨认出了南部天空中的几颗亮星。南门二、马腹一、南十字,它们都像被星网圈进了网里。
伊丽莎白指着星空大声说:“这是星链,全部是这些年发射上去的人造卫星,覆盖全球,用来传递每个角落的信息。所以,现在的世界几乎没有秘密。”伊丽莎白说这些话的时候洋洋自得。她就是计算机专家,网络黑客,攫取秘密对她来说如同探囊取物,而且上瘾。
李光瀚看了一眼伊丽莎白,风吹起她凌乱的头发,她直着身子仰望星空,眼里闪着寒光,稍稍下垂的嘴角线条僵硬。哼,这个女人的野心、自负、狠辣从来都没有消失过。李光瀚想感谢她,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他也知道她一定不是出于仗义救的自己,而且她当初给他植入芯片的目的就很阴暗。接下来该不该对她说真话呢?关键是,这些荒唐的真话谁会相信呢?
夜空中还能看到极光,但远处的天际线上已经有一丝泛白,终于快要看到白天了,虽然只有短暂的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