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席和南煦都沉了脸色。

    并没有像陈逸晨那样莽撞地给答案，而是对视一眼。

    从小一起长大，再加上之前在战场上的默契，两人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先拖延，再伺机上前把所有人抢下来。

    他们带的人都是在战场上拼下来的兄弟，身手不用担心。

    穆席负责拖延，南煦指挥。

    穆席唇瓣微动，指着一边的诺厄，“那孩子呢？你准备怎么办？”

    阿道夫面色怪异地瞥了他一眼。

    “你对我儿子这么关心干嘛？”阿道夫上下打量他，“难不成你对陈惜有意思？”

    穆席被他这话一梗，差点背过气去。

    “没有！”他一字一句，吐得很清晰。

    “呵。”阿道夫嗤笑出声，不屑地瞥了眼诺厄，“他是我的儿子！命都是我给的，我让他活就活，让他死就死。”

    “还轮不到你们来决定！”

    “那你的意思是，孩子必须死？”穆席眉头紧皱，不可置信地盯着阿道夫。

    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对自己亲生孩子这么狠的人。

    眸光不经意落在莫莫身上，顿了顿。

    也不是没有，方清姿和莫莫的父亲……都是这样的。

    穆席闭上眼，深呼吸，一股怒气升腾，“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阿道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你的儿子！”

    南煦安静地观察着阿道夫的情绪，见他身子松懈不少，对着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最边缘的几个人对视一眼，随即默默移动，包围阿道夫。

    穆席还在和阿道夫争执，没注意边缘越来越近的几人。

    就在那几人距离莫莫和陈惜还有两米时。

    阿道夫骤然反应过来，连忙将刀放在离他最近的莫莫的脖子上。

    “别过来了！”阿道夫厉声尖叫，“再过来她马上死！”

    刀刃毫不犹豫往脖子里嵌了几分。

    “不要！”南煦情绪格外激动，脚下趔趄着向前阻止他，“别！”

    “退后！”阿道夫怒吼，“全部退后！”

    边缘几人立刻停下步子，回头望着南煦，寻求命令。

    南煦看着莫莫脖子上那鲜红的血迹，即便清楚地知道边缘几人的身手有多好，也不敢冒险。

    “退后！”南煦对着那几人高喊，“全部退后！”

    那几人立刻后退，回到原地。

    穆席眉心紧皱，盯着失控的南煦，心底叹了口气。

    谈判最忌讳露出弱点。

    南煦不会不知道。

    可南煦现在已经暴露自己的弱点了，他们陷入了愈发被动的局面。

    显然，阿道夫也意识到这一点。

    浅绿色的眸子玩味地望向南煦，“原来你的选择……是这个破律师啊？”

    南煦眼眶通红，竭力稳住呼吸，企图恢复平静。

    但关心则乱。

    自己心爱的人生命有危险，无论是谁，都做不到真正的冷静。

    “你说错了，她们两个人都不能死。”南煦面色紧绷，死死瞪着阿道夫手里那把刀。

    “哈哈哈……”阿道夫得意地笑了，“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你明明在意的就是这个破律师，还假惺惺地说要留下两个人。”

    南煦张了张嘴，衣袖被穆席扯了一下，他硬生生忍着闭上嘴。

    他有弱点，弱点就是莫莫。

    一个人有弱点，在谈判的时候就会露怯。

    所以他说得越多，破绽越多。

    此刻只有穆席适合与阿道夫继续谈下去。

    “你冷静点。”穆席沉声开口，“你放了她们两个，想要什么都可以。”

    “呸！”阿道夫不屑地吐了一口唾沫，“你这话，刚刚地上这废物就说过了，我都不信他，还能信你？”

    阿道夫指了指地上蜷缩着的陈逸晨，又指了指南煦，“两个废物哈哈哈哈哈……”

    穆席嘴角抽了抽，“我和他不一样，我……”

    “闭嘴！”阿道夫皱着眉，厉声打断他，“我不和你谈，你没意思。”

    阿道夫转而盯着南煦，嘴角勾起邪恶的笑，“我要和你谈。”

    “你才是有趣的那个……”阿道夫盯着南煦，视线恶心又黏腻，像阴冷的毒蛇。

    穆席面色一凛，靠在南煦耳畔，压低声线，“不好糊弄，你……冷静点。”

    南煦嘴角绷紧，“要怎么谈？”

    阿道夫挑了挑眉，有些嫌弃地上下打量南煦，“真是身子不好，脑子也不好？”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阿道夫拿着刀，拍了拍莫莫腕上的绳子，“两个人，选一个活下来。”

    阿道夫此刻极其激动，完全没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陈逸晨当回事儿。

    陈逸晨敛声屏气，回头瞥了眼南煦，又将视线落在情绪激烈的阿道夫身上。

    他咽了咽口水，忍着浑身针扎般的痛楚，一点点……一点点往悬崖边移动，朝着阿道夫的方向，同时小心翼翼地怀里掏出一把小刀。

    “对了。”阿道夫贴心地提醒，“认真回答奥，要好好想想。”

    南煦双拳握紧，手腕的伤口数次崩开，纱布早已被血浸染。

    此刻，新的血液流出，却因为山上极寒的天气，还未浸透纱布就凝结成冰。

    自然也没人注意到他手上的伤口。

    南煦余光注意到陈逸晨蠕动的身子，漆黑的眸子闪了闪。

    抬起手，指尖指着阿道夫，“我选……”

    他拖长尾音，迟迟不给答案，刻意拖长时间，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给陈逸晨留机会。

    此刻，山上的风似乎都静止了，所有人都在等那个答案。

    在场的人都知道，按照阿道夫那疯狂的模样，南煦选谁，谁就第一个死。

    压根就没有活的选项，只是先死与后死的区别罢了。

    南煦的指尖从阿道夫身上移开，在莫莫和陈惜身上犹移。

    莫莫掀起眼帘，对上南煦紧张的视线，心底莫名安定。

    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个选择题无解，但她相信，他能将这道没有答案的单选题改成答案唯一的客观题。

    她知道，她现在只要坚持下去就行。

    有了希望，身体总能再次迸发极限。

    本来已经快失去知觉身体，再次生出一丝力量，稳住她被吊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旁边的陈惜心里已经没了能活下来的希望，眼前的人她不认识，唯一能救她的陈逸晨早已倒下，不知生死。

    她能感受到手上的绳子在一点点松动，脚下也没了力气支撑。

    可能前方男人还没做出选择，她就会因为松掉的绳子掉下去死亡。

    只是……诺厄怎么办。

    陈惜眼眶通红，不知是冷的还是哭的，悲伤又绝望地偏头看着诺厄。

    阿道夫浅绿色的眸子里散发着兴味的光芒，激动又热切。

    仿佛在看什么好戏。

    南煦的手迟迟不停下。

    阿道夫没了耐心，“快点！”

    阿道夫为了催促南煦，还恶意推了莫莫一把。

    本就摇摇欲坠的绳子，几乎快断了。

    莫莫没什么知觉地抬起眼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我选她！”南煦指着莫莫，十分坚定。

    既然没有人能活，那选谁都是死局，可他一定要她活下去。

    阿道夫：“哈哈哈……好！”

    阿道夫话音还没落下，身边骤然冲上来一个人影，是刚才一直蜷缩在地上，不被阿道夫放在眼里的陈逸晨。

    多亏阿道夫的忽视，陈逸晨成功蠕动到阿道夫身边，还成功将阿道夫扑倒。

    同时，南煦也冲到莫莫身边，在绳子即将断裂那一刻，紧紧将人抱在怀里。

    陈逸晨将小刀插进阿道夫心脏。

    阿道夫目眦欲裂地盯着陈逸晨，胸口的疼痛让他不可置信。

    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直忽略的废物扑倒，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陈逸晨推向悬崖，另一边还不忘去拽莫莫，可南煦比他先一步环住莫莫，阿道夫落了空。

    陈逸晨死死攥住阿道夫衣领，带着他双双坠入悬崖。

    莫莫站的地方本就是悬崖边上。

    她身上没什么力气，南煦也是个重伤伤员。

    他冲到她身边，已经用了身上剩下的全部力气。

    眼见着两人也即将一起落下悬崖。

    南煦用那只受伤的血液凝结成冰的手，狠狠将莫莫往里推。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他用了多大力气将莫莫往安全的地方推，就用了多大力气将自己往悬崖深处推。

    莫莫平安伏在雪地上，他也毫不意外地落下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