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乌龙芝芝   心上人她是皇后最新章节     
    第一夜,果然难熬。

    不知是因患处骚痒,还是环境改变,孩子们大都睡的不踏实。

    前半夜鱼儿哭闹难眠,华婉宁唯恐哭声吵醒其他孩子,便抱着鱼儿在里屋耐心哄了许久才睡着。

    后半夜虎儿不知为何惊醒,呜呜咽咽地哭着直言要找娘亲,明芝不忍心,便陪六嫂熬了大半夜才将虎儿安抚好。

    小陶儿和黄万中也没怎么睡,隔一会儿就给孩子们号一回脉。

    一转眼,天都亮了。

    明桔没心没肺地倒是安睡了整夜,一早起来瞧见他们几个人都眼圈乌黑,精神不济的模样,便麻利地去厨房做了早饭。

    孩子们虽然病着,但胃口尚算不错,一锅软烂的稻米粥几乎都吃光了。

    “六嫂,你去睡会吧。”明桔接过她手里的碗给虎儿喂饭。

    可华婉宁却摇摇头,起身往里屋走:“明芝昨晚一直陪着我,现下不忙,让她赶紧去歇一歇吧。”

    里屋的明芝正忙着给慈昭清理患处,慈昭的病情比其他孩子严重些,患处不同程度出现了溃烂,清理起来十分麻烦,稍有不慎就会令慈昭痛苦哀嚎。

    明芝:“六嫂,我不困。从前我伺候老寨主,熬药喂药这些事,我可熟练呢。”

    语落,她看了一眼正在咬牙忍耐的慈昭称赞道:“咱们慈昭真乖,涂上药膏很快就能痊愈了。”

    可慈昭似乎不信,她抬头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门口的六婶,又看了看明芝,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孃,我真的能痊愈吗?”

    她病了好些时日了,一开始爹娘还很关照自己,忙着带她看病吃药,可没几日,阿爹就失了耐心,总是低声斥责她阿娘,说什么:丫头不值钱,死了就死了···她佯装睡熟了,可这些话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昨日若不是六叔亲自上门将自己接来大宅治病,恐怕阿爹会继续骂阿娘的······

    明芝不忍心看着慈昭这般可怜的模样,便宽慰道:“当然了,只要慈昭乖乖喝药,好好睡觉,就一定能痊愈。”

    恰逢六娘子走到床前,她与明芝对视一眼,心疼地摸了摸慈昭的小脸蛋:“慈昭莫怕,人吃五谷生百病,本就是件寻常事,待你们痊愈了,还能和从前一样。”

    “太好了,六婶说我们痊愈就能出去玩啦!”

    屋内三人闻声回首,不知何时外屋里的虎儿,涛儿都趴在门口偷听呢。

    慈昭看着昔日的伙伴们一张张明媚的笑脸,低落的心绪才逐渐明朗起来。

    一屋之隔的黄万中正在写医案,与孩子们的欢欣雀跃不同,他的神情却十分凝重,照他计划,每一方药最多只能吃三日,若是三日后病情仍不见好转,那就说明此方并不对症,届时还需更改药方,可是药三分毒啊,他不确定孩子们这娇弱的身子能扛到何时?

    桑青野一大早便又挨家挨户去接患病的孩子了。

    “六哥,照我说,何须费那么多口舌,就强行将孩子抱来,我看谁敢和寨主作对?”

    豆芽絮絮叨叨地跟在桑青野身后,心中十分不解:六哥办事向来果决,最厌恶拖拖拉拉之人。怎么这一回耐心十足,挨家挨户上门就算了,还将把脉吃药,三餐照料等细枝末节逐一向族人说明,说一遍不够,还能耐下心来说第二遍……

    这还是他认识的六哥吗?

    二人一路走到了刘玉玲家门口,一想到刘家姐妹的火爆的脾气,豆芽不禁心里发怵。

    果不其然,刘玉玲听见是寨主到访,反而将大门紧闭起来。

    桑青野对她的反应早有预料。

    他不急不恼地敲了几遍门,引得周围领居都出来围观了,他才冲豆芽扬扬下巴:

    “去开门。”

    豆芽为难地望着刘玉玲家的墙头:“六哥,我这,我这,重伤还未愈呢······”

    寨子里除了桑家大宅,其余人家都是矮墙头,偏偏这刘玉玲与人不同,墙头老高就算了,上头还倒插着削尖了的竹竿······这要是翻不过去卡在上面,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桑青野见豆芽一脸怂样止不住冷哼一声:“没用的东西。”

    他兀自转身往后退了几步,脚步一顿,霎那间衣角翻飞,高大身影便轻而易举跃过墙头。

    “吱呀。”

    木门从里面被打开,豆芽立即眉开眼笑地跟进去,还不忘吹捧一句:“六哥果然好功夫。”

    屋内的刘玉玲见到从天而降的两人,吃惊过后便是一顿咆哮:“光天化日,你们两个大男人,竟敢翻寡妇的墙头!!!”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桑青野下意识蹙眉,脚步却不停,登堂入室。

    “来人呐,歹人做恶了!”

    “大家快来看呀,这桑青野无法无天了!”

    刘玉玲扯着桑青野的袖子,企图将他拉出来,可力量的悬殊哪里是她能抵抗的了?

    “玉玲姐,你可不兴血口喷人啊,我们分明是好心替你分忧。”

    豆芽跟在后头扯着刘玉玲的袖子,三人拉拉扯扯直到里屋门口。

    桑青野推开门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刘玉玲八岁的儿子凡章正病恹恹地躺在榻上,眼睛半睁半闭……

    桑青野前日见过他,知晓凡章的病情丝毫不亚于慈昭。

    刘玉玲见桑青野将自己的儿子抱起来径直往屋外走,瞬间大惊失色连声阻止:“桑青野!就算你是寨主,也不能抢人家的孩子吧!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桑青野停下脚步目光严肃地看向刘玉玲:

    “此番孩子们得的不是寻常急病,照料起来颇为繁琐,所以才要将他们集中在一处,方便黄医士随时诊治,你若是不放心,每日都可前去探视。”

    语落,桑青野不再理她,自顾自抱着凡章阔步往外走。

    刘玉玲心中又急又气,偏门外围观的胡婶娘开了口:“玉玲啊,六郎所言不假,我家涛儿也送去了,我去看过了,黄万中照料的可细致了,你就放心吧!”

    刘玉玲却不理会,她不能放任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尤其,对方是桑青野,不行,那更不行!

    眼看他就要出门了她情急之下叫脱口而出:“你若带走他,我就死给你看!!!!!”

    豆芽咋舌,这刘玉玲怎么好赖话不分?

    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从灶台上取来一把菜刀。

    “哎呀,玉玲你这是何必?”胡婶娘见状急忙上前劝慰,刘家姐妹出了名的火爆泼辣,可别真的血溅当场!

    见刘玉玲将菜刀架在脖子上,桑青野反而用手捂住孩子的眼睛,他不忍心让凡章看见这一幕。

    “你要死就死,没人拦着你,只是,”桑六郎低下头看了看怀中半大的少年,音色低沉:“待凡章痊愈归来,就成货真价实的孤儿了。”

    刘玉玲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所有力气,举着菜刀的手堪堪落下来。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桑青野抱着儿子转身离去。

    *

    大宅里的氛围比昨日好多了,孩子们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并不是被父母抛弃了才来这里,而是因为生病了,来此接受短暂的治疗,待痊愈后便能归家。

    如此一来,孩子们反倒放松了许多,今日午饭过后,鱼儿和慈昭在睡觉,调皮的涛儿拉着虎儿悄悄溜到了院子里。

    昨日下过雨,院中那口巨大的水缸此时已经蓄满了水,墨紫的睡莲之下,几尾橘红的小鲤鱼正摇摇摆摆地畅游着煞是可爱。

    桑青野抱着凡章来时,虎儿和涛儿正围在水缸边看鱼。

    “怎么跑出来了?”

    两人听见六叔的声音,二人俱是一愣,只见六叔抱着凡章大哥哥径直往屋里走去。

    正巧和端着药碗出来的六婶撞个正着。

    华婉宁:“这是?”

    桑青野:“刘玉玲的儿子,凡章。”

    黄万中也迎了上来,几人忙忙碌碌将凡章安顿进去。

    “上午送来的绾绾和鹤鸣已经安置妥了,她俩病情不重,就同虎儿他们几个一道住在外屋,方便照料。”华婉宁看着廊檐下又添了三尊红泥小火炉,微微蹙起的眉头好似远峰山峦,令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桑青野默默地说:“凡章,恐怕得单独安排一间。”

    华婉宁点点头:“看样子他应是和慈昭一道发病的,甚至,或许比慈昭病得还要早些···”

    桑青野烦躁地挠挠头,言辞间露出些许无奈:“我这两日挨家挨户探访过,发病的孩子大多不超过八岁,他们的起居饮食也未见异常,实在搞不懂这病原究竟在何处?”

    华婉宁心想或许还有忽略的地方,于是提醒他:

    “俗话说病从口入,一般水源和饮食是最容易传播疫病的,可孩子们到底不必大人,体质偏弱,除了入口的途径,或许与他们寻常玩耍所接触的物品亦有关联。”

    小陶儿在廊檐下奋力地扇着扇子,听见六娘子的分析,只觉得很有道理:“没错,往日这些孩子们总是成群结队,一会儿聚在主寨,一会儿往青城寨,一会往玄城寨,窜来窜去还真指不定是在哪里染上的。”

    明桔和明芝也好奇地凑过来:“可是,玄白二寨却未有患病的孩童,只有咱们这里有?”

    众人也有些不解,照理说,玄白二寨没有患病孩童,那就说明病原肯定在主寨和青城寨。

    可桑青野这两日派人里里外外查看过,却一无所获。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思考。

    黄万中提着药箱从里屋走出来:“凡章醒了,准备汤药吧。”

    众人这才收神,小陶儿去端炉上的药壶,明桔跑去拿碗。

    华婉宁则取了药膏拉着桑青野先一步走近里屋。

    床上的凡章疲惫地睁开眼,周遭是完全陌生的环境,他困惑眨眨眼神情也有些迟钝。

    方才刘玉玲歇斯底里时,凡章正半睁半醒,桑青野不确定他记得多少,于是主动开口向说明情况:“这是大宅,我将你从家里接到此处来治病。”

    凡章循声看过来,见到六叔六婶,少年眼中浮现出明显的惊恐之色。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联想到自己连日来总是夜里发热,白日里又觉得冷,身上皮肤溃烂处越来越多······种种迹象都在表明自己健康有异,再加上母亲刘玉玲终日骂骂咧咧,忧愁落泪的模样,他如何能不恐惧?

    眼看六叔闭口不言,缓缓靠近自己,凡章摸索着想要后退,却被桑青野按住了手臂。

    “不!不要!”少年惊恐的推拒起来,却不想六叔只是将自己的袖口推高了一些,并没有其他动作。

    “别自己吓自己,这点病尚且死不了人。”

    桑青野示意华婉宁过来帮凡章上药。胳膊都还算容易,可当华婉宁解开凡章的腰带,孩子的前胸后背上露出的皮肤却令人瞠目结舌。

    桑华二人默默地对视一眼。

    “凡章,你稍忍耐些。”语落,她用小竹板将褐色膏药轻轻覆盖在患处。

    果不其然,少年稚气的五官霍然收紧,眉宇间尽是痛苦之色:“疼!好疼!”

    桑青野按住他挣扎的手脚:“你忍一忍,若不涂药,溃烂还会加剧。”

    他转头嘱咐阿宁:“动作快些。”

    华婉宁应声而动,举起微微轻颤的双手,伴随着少年凡章一道道痛苦的哀嚎,这些药膏最终还是妥帖地落在了患处。

    院落外,涛儿和鱼儿被里屋的动静吓坏了,小心翼翼地问:“明桔阿孃,那是谁的声音?好吓人呀!”

    明桔张张嘴,为难地不知如何解释时,身旁的丙安灵机一动:“是你豆芽叔,他不听话,正被你六叔打屁股呢。”

    两小孩闻言,原本皱巴巴的小脸瞬间舒展开来:

    “哈哈哈,原来是豆芽叔啊!”

    “豆芽叔羞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