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徵殿内,林辞前来为贤妃梳妆,却见秦筝早已在内。
贤妃笑着冲她挥挥手,“好孩子,你来。方才筝儿的伯父命人送来几面金背铜鉴,十分精致小巧,我打算一会给临安、殷殷和青禾送去。”
说着,她回头示意宫娥将一面镜子奉上,其背面是鎏金海兽葡萄纹,还有一个手柄。
“你和织萝也一人拿一面。”
林辞盯着这枚铜镜,鎏金似流光般晃着她的眼睛,心中赞叹工艺之绝伦。
身后的侍女上前接过铜镜,林辞这才回过神来行礼言谢,“多谢娘娘。”
贤妃又看向宫娥,“你们都往各处送去吧。”
林辞看着宫娥端起三面铜镜,眼眸一转,再次行礼道:“妾愿替娘娘给各位公主、王妃送去。”
秦筝随即出声制止,“送个东西不是什么大事,本该底下的人去做,何需劳烦孺人?”
她将梳子递给林辞,浅笑道:“晚宴快开始了,孺人不如同我一起为娘娘梳妆。”
贤妃也看向她,“筝儿说得是,你到底是有身份的,有人伺候着,无需万事亲力亲为。”
林辞闻言,小心翼翼接过梳子,看向秦筝的眼中充满感激,“是……”
秦筝唇角勾起,垂下眼继续为贤妃绾发。
晚宴在贞观殿举办,除永王一家人外,还邀请了秦阚一家,让贤妃见见兄长。
明堂的议事尚未结束,只有一众女眷先行前往贞观殿,其中还包括永王和秦阚的家眷。
见二妃均已入内,永王妃笑眯眯拉着寿安县主上前来,“葶儿,快来见过各位贵人!”
寿安是永王妃胞姐的女儿,胞姐难产而死,永王妃将其过继,视为己出,仍请旨封为县主。
“葶儿参见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荣王妃,宁王妃,临安公主。”
寿安挨个给她们行礼,举止端庄又带有一丝少女的娇俏。
云怀霖与她幼时见过,可时隔太久,记忆显得有些模糊,但仍热情上前拉过她的手,“寿安妹妹。”
寿安有些羞怯地低下头。
德妃看着她们,抬头问永王妃,“我记得寿安与临安是同一年生的吧?”
“正是呢!”永王妃笑道,“葶儿要小上两三个月。”
“那也及笄了,可曾定亲?”
“还不曾,临安不也还没议亲呢?”
“那是贤妃妹妹还不舍得……”
师殷殷无意听她们寒暄,静静地转身回席。
她当然记得这位寿安县主,永王妃精挑细选看中了云如玧,只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结成亲。
林辞见状,连忙跟了上去,秦筝回头瞧了一眼她们离去的身影。
林辞虽然是跟随贤妃入殿的,但仍需坐回师殷殷身后,那个属于孺人的位置。
见二人身侧没有旁人,林辞在她身后低声说道:“秦娘子入住弘徵殿。”
师殷殷并不意外,因为上一世她也是跟着住了进来。
然而林辞下一句话,让师殷殷顿住脚步。
“她离间妾与王妃。”
幸而已走到座席,师殷殷只停顿了须臾便落座,让人看不出来端倪。
她抬袖掩唇饮茶,漫不经心回了一句话,“你可真是一个香饽饽啊。”
林辞垂着眼恭顺说道:“妾唯王妃马首是瞻。”
师殷殷勾唇冷笑,中了我的毒,能不听我的话吗?
她握着茶杯失神,前世秦筝入住弘徵殿,也是为了找机会收拢林辞吗?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宁王妃是人能当的吗?怎么那么多人要背地里算计她?
此时,皇帝等人终于到达贞观殿,众人起身行礼。
“参见陛下!”
师殷殷趁此间隙,瞥了一眼柳青禾,又低声与林辞说道:“我知道了,该回话就回话去吧。”
皇帝落座,往永王那边的席位看过去,“这是寿安吧?有些年头没见过了!”
“皇兄记性真好,葶儿还不快问陛下安!”永王大笑两声将寿安推着往前去几步。
寿安虽怯怯地低着头,但礼数周全,还微微抬眼对云怀霖一笑。
“朕当然记得,她小时候最爱绕着天枢池,追着几个哥哥姐姐跑。”皇帝兴致大好向永王敬了杯酒,“后来大了,你也藏着不带入京了!”
“这倒显得是臣弟的不是了!”永王连忙回敬他,“到底是孩子们大了,皇子公主陆续开府出阁,也讲究个礼数不是?”
德妃也敬了永王一杯,“孩子们确实是大了,我刚还与永王妃说呢,让寿安到京中多住几日,我与贤妃妹妹帮忙物色门好亲事!”
闻言,寿安越发娇羞低着头,扑到永王妃怀中。
见状,贤妃笑道:“姐姐快别说笑了,寿安都急了!”
永王妃拍着寿安的后背安抚她,又抬头笑道:“劳烦两位娘娘挂念,若有佳婿,到底还应以临安为先。”
云怀霖还在看热闹,一听又扯到自己了,不免有些坐不住。
她慌张地低下头喝茶,余光却轻轻瞥向苏瑜,嘴角还微微扬起。
苏瑜似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用食。
云怀霖有如被人浇了盆冷水,嘴边的笑意被浇灭,闷声喝了杯酒。
师殷殷将他们的动静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吃了杯茶,与云如璟说笑,“阿璟你瞧,这苏玉生又装聋作哑呢!”
云如璟默默地看着苏瑜,并不作声。
师殷殷轻哼一声,“我是一定要给临安寻一个好驸马的,他不乐意,我再挑旁人便是,总不能任由她稀里糊涂嫁了吧?”
即便不去和亲北栝,自古公主都会成为皇家笼络重臣的一个工具。
云怀霖即将年满十七,师殷殷是不可能对她的亲事不管不顾的。
宴席过半,永王妃忽然提议道:“听闻陛下想暂住几日,若公主和王妃们无事,可由葶儿带着在城里转转。”
云怀霖一下子便起了兴致,看向皇帝,“好呀!反正父皇与皇兄们商议政务,孩儿实在不想闷在宫里!”
“如此也好,”皇帝爽快地应下,“秦娘子也去吧,秦衷你便带着人护送。”
秦衷起身行礼,“臣遵旨!”
永王妃眼眸一转,又道:“若凌王殿下无事,不妨同行……”
她的话太过直白,让在场的人都一时愣住,只有师殷殷淡定地喝了口茶,甚至吃了口菜。
云如玧的脸色慢慢变得有些难看。
皇帝猜到永王两口子的想法,反正寿安是过继的,云如玧也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两家结亲不是一件坏事。
但为了缓和气氛,他还是看向了苏瑜,“这样,凌王与宣平侯一起吧,公主和县主到底娇贵些,多个人照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