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穿城而过，将洛州天然分为南北两处，因而洛州城的集市为北市和南市，此外还在西南增设一处西市。
其中又属南市最为繁华与热闹。
“我瞧这洛州一点也不输我们京城！”
云怀霖拉着寿安在前方跑，寿安为她讲着本地的风土人情。
师殷殷与秦筝跟在后面，云如玧、苏瑜和秦衷紧随其后。
因云如玧和苏瑜同往，所以秦衷并没有带上亲卫，这一行人看起来也不算招摇。
秦筝明明比云怀霖还小，可放在一起比较，后者活泼灵动，倒显得沉稳的前者更像姐姐一样。
她莞尔笑道：“王妃好似对河南府并不陌生，可是曾有来过？”
“是来过，”师殷殷侧目看她，真不愧是表兄妹，问的问题都一样，“不过也过去多年了。”
“那不知王妃来时可赶上花季？洛城的牡丹素来闻名，可惜现已仲夏，早都开败了。”说罢，秦筝还有些惋惜地敛下眉。
师殷殷的眼中瞬间黯淡下来，甚至于泛起几缕红丝。
【“当年您有孕，殿下欣喜万分，送了您好几盆洛阳红……”】
【“秦仲斐不想让未来储君的嫡子身上留着师家的血……”】
那些濒死前的记忆涌上心头，林辞的嘲讽、云如璟的坦白，回荡在她的脑中。
牡丹……
洛阳红……
洛阳秦氏……
【“她离间妾与王妃……”】
她双手交叠，指尖死死掐着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林辞最终是听命于谁？
究竟是柳氏要她死，还是秦氏？
秦筝迟迟没有得到师殷殷的回复，她狐疑地看过去，却发现师殷殷的脸色极差。
她不明所以，又故作十分担忧地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耳尖的云怀霖正兴高采烈与寿安说笑，闻言立即回过头来，果真见师殷殷脸色苍白。
“予棠！”她松开寿安，跑了过来，“可是中了暑气？”
寿安也凑了过来，纳闷道：“不应该呀，现下才五月初，宁王妃怕不是走累了吧？”
众人的关切，到了师殷殷耳边只觉得聒噪，她缓过来些，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是有些累了，要不我先回宫，不扫你们的兴了。”
“从这儿回宫有些距离，我府上离这儿倒是不远，宁王妃还是先随我回王府歇歇吧！”寿安说着还时不时抬头看着云如玧。
毕竟今日出门前，母亲千叮咛万嘱咐，逛完街一定要把凌王带到府上坐坐。
云如玧看到了寿安的举动，但见师殷殷确实有些不适，便也不好说什么。
师殷殷这会子也缓过来了，也意识到寿安邀请他们去永王府大概是为了云如玧。
她本就不满意云如玧多次接触师沅沅，若这桩亲事能定下，也正如她意，于是便跟随寿安回去。
弘徵殿内，林辞正在替贤妃揉肩，以疏解这几日乘船的不适。
贤妃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辞儿怎么不随她们一起出去瞧瞧？”
林辞敛眉轻笑，“回娘娘，妾不喜凑这些热闹，还是在这儿陪着您。”
贤妃叹了口气，“你呀，分明是心里头害怕她们……”
这时，一名宫娥入殿禀报：“娘娘，德妃娘娘在瑶光殿设宴，说永王妃送了许多稀奇的玩意过来，请您去瞧瞧。”
“我就不去了，”贤妃看向林辞，“你去瞧瞧吧。”
“是……”林辞跟随宫娥离去。
瑶光殿位于西宫的九州池之中，德妃、荣王妃和洛州的一些高品命妇皆在，但永王妃并没有来。
“德妃娘娘，荣王妃。”林辞恭敬地行着礼，“贤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今日不能赴宴，还望娘娘见谅。”
德妃并没有任何不悦，还笑着同其他人解释，“我这妹妹呀，身子就是弱些，赶明儿好些了，定再次宴请各位。”
她又看向林辞，“林孺人落座吧。”
林辞应声走向柳青禾身后的位置。
女眷宴席，荣、宁两位王妃的位置是挨在一起的，而孺人的位置又在王妃身后，因此林辞落座在柳青禾的斜后方。
这样一来，反而方便了两个人谈话。
“秦令鸢留在弘徵殿做什么？”
柳青禾抱着云清婉回头与林辞说话，旁人看起来倒像是林辞逗着县主似的。
林辞端起盛着糕点的碟子，小心翼翼递到云清婉面前，“许是因为妾……”
她将那日秦筝的话悉数交代。
云清婉拿起一块糕点，柳青禾一边听着林辞的话，一边掰下一小块糕点喂给云清婉。
“哼，”柳青禾轻蔑一笑，“他秦家就这么有把握？急着把女儿塞给老四！”
林辞敛着眉问道：“若秦娘子还找我……”
“你先哄着她，回过我之后再做打算。若她真有那个本事离间宁王和师氏，也算是功德一件。”
说罢，柳青禾并没有等林辞回话，就转过身去不再看她。
永王府中，同样设了宴，招待着几位京城来的贵人。
永王妃笑吟吟看着这些晚辈，“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云怀霖看着一碟又一碟精巧的点心，以及一小碗一小碗色味俱全的甜水端上来，心道这也叫招待不周？
“我们作为晚辈，要多谢叔母款待才是！”云如玧从一进来就感受到永王妃灼灼的目光，虽如坐针毡，但还是要乖乖地回话。
云怀霖粲然笑道：“是呀叔母，您这儿的点心，就是宫里也没有这般精巧的！”
“临安若是喜欢，这几日常来便是。”永王妃虽说着云怀霖，眼睛却依旧看着云如玧。
云如玧嘴角有些无奈地抽动。
师殷殷一扫方才的心忧，慢慢喝着甜水笑了出来。
正好云如玧就坐她旁边，咬着牙低声问道：“嫂嫂故意来这的吧？”
“怎会？”师殷殷拿起绢布擦拭着嘴唇，嫣然一笑，“我确实身体不适，也并没有绑着你来！”
永王妃不知他二人在聊些什么，但是听闻宁王和凌王两兄弟交情不错，想必师殷殷作为皇嫂也能说得上话，便琢磨着借她来开这个口。
永王妃犹豫着问道：“凌王可是今年及冠的？”
云如玧还没说话，师殷殷便先行回道：“叔母记错了，六弟及冠已有一年多了！”
云如玧脸色一沉，斜眼睨着师殷殷，可她跟看不见似的，只笑着看向永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