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璃月港,关门半年的小鹿侦探社又重新开门营业,行秋和重云看到鹿野院平藏回来,每天都缠着他一起出门查案,决心要做个为民除害的江湖侠士。
鹿野院平藏实在拒绝不了这两个热血少年,便让他们二人充当保镖的角色跟在身旁。
观月身体原因不管在提瓦特哪个地方,每年有一半的时间必须待在璃月,否则身体里岩王帝君的神力便会失效。
每次回来,观月都会来不卜庐给长生和七七带来各种小玩具。
开太久再回来,七七已经将观月忘记,可七七看到她总是热情给她递玩具和椰奶,七七也又开始和观月熟络起来。
这次回到璃月港这几天,观月就发现和以往有些不同,大街上有不少人穿着稻妻的传统服饰的人。
她有些不解,难不成是这些稻妻人也来璃月港定居了?
带着疑惑,观月来到不卜庐。
午后,不卜庐难得清静,排在观月前面地看病的患者只有几个。
看到观月回来,长生从白术身上爬到她身上,倾诉相思之情。
之后白术就让坐下来,开始替她诊脉,即便观月身体痊愈,停药很久,他也会照常给观月诊脉。
“对了,璃月港怎么多了很多稻妻人?”观月问道。
“听说是稻妻幕府有人病重多时,现在正四处搜寻名医,就连消息都发到璃月港了,最近璃月港的药炉医馆都有不少稻妻人探访,重金寻访名医。”白术说道。
长生也跟着附和,“是啊,难道稻妻没大夫了,还得专门派人来璃月寻找。”
观月听完嗤之以鼻,不会又是九条孝行那个老头无力回天了吧。
“是幕府哪个大人物,你们知道名字吗?”观月问。
白术摇头,“名字暂时不知,但我前几日听说生病的人好像是幕府社奉行家主夫人。”
观月震惊,离开稻妻之前还未听说社奉行家主成婚的消息,没想到一晃五年,他竟然成家了。
转念一想也正常,哪怕这个世界是被人创造出来,所有一切都是虚拟的。
但这个世界的人物角色都是被赋予生命的独立个体,他们始终有自己的生活。
看完诊,观月走出不卜庐,迎面走来一行人。
他们都穿着稻妻的服饰,为首的男人一见到观月先是瞧了两眼随后满脸惊喜单膝下跪。
“家主夫人,真的是你!”宏达率领一众侍卫在观月面前单膝跪下。
突如其来的跪拜,让观月吓的往后退一步,“啊……你们跪我干什么?”
宏达一脸疑惑,“家主夫人……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宏达,负责守护社奉行宅邸的武士教头。”
社奉行的人在街上已经认出了观月,又不敢轻易上前询问,悄悄跟着,派人将这件事告知宏达,这才有不卜庐这一出。
观月当然认识宏达,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出现跪拜自己一口一个家主夫人,明明在这个时空自己没有和神里绫人结婚。
五年来有一半的时间她一直和鹿野院平藏在外游历,剩下一半的时间居住璃月港。
“我们奉家主大人之命来璃月替你寻医问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身体痊愈了,还来了璃月。”宏达说道。
白术闻声走出来,还未开口,肩上的长生先忍不住了。
“什么?!你就是那什么大人物的老婆?等等……你不是一直跟平藏在一起的吗,到底怎么回事……我混乱了。”
“我也是……”
观月也乱了……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不经意间,她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观月匆忙撇下一头雾水的众人,独自回到观鹿台。
傍晚,结束委托的鹿野院平藏回到观鹿台,观月看着他每天笑容挂在眉眼,满脸幸福的样子,没有把今天在不卜庐遇到的事情告诉他。
想着自己先去弄清楚这件事再说,可就是从那天晚上一觉醒来的观月,身上的疲惫感没有减轻还有愈发加重了。
她似乎又回到失忆前那段日子,每天要睡上十几个小时才能醒来,平时闲暇时刻会去两家店里帮忙干半天的活,现在她在观鹿台上走动都喘气。
一贯用微笑待人的白术来到观鹿台替观月诊脉时眉间不自觉笼上轻愁。
“怎么了?”
白术愣了一下,极力掩饰眉间情绪,“没什么……我先给你开一副药方,一会儿让人随我去不卜庐取药,你多注意卧床休息,有什么事就让人去不卜庐通知我。”
观月不明所以,当真以为自己只是出门旅行累着了。
日照西斜。
午睡过后的观月难得有些精神来到庭院里坐在池塘边吹风。
观月慵懒地倚在池塘中凸起的假山石上,时不时往池塘撒下鱼饲料,成群锦鲤挤成一团争抢进食。
平静的池塘在锦鲤的争抢下荡起阵阵涟漪,观月看得地出神,陡然间池塘里锦鲤突然不动了,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观月诧异,有些摸不着头脑,又往里撒入一把鱼料。
池水静谧,逐渐映出一个男人的脸庞,浅蓝色短发,紫眸,略微勾起的嘴角下有一颗痣。
他的周身是观月格外熟悉的社奉行内室,神里绫人微垂脑袋像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观月惊住了,呆呆地望着池塘里映出的倒影,是那么清晰,离自己那么近。
“绫人……”观月鼓起勇气唤他一声。
“嗯?”
正埋头的神里绫人闻声抬起头,看了一眼的书房周围,并没有第二个人。
他能听见,观月难以抑制激动地心情,又叫了一声。
书房的门被急促的敲响,一名家仆慌张跑进来,她的脸上带着惊恐。
“家主大人,不好了……夫人她……夫人她不见了……”
神里绫人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起来,未来得及放好的笔淌着墨水糊在公文上。
房间敞开,神里绫人以最快的速度冲进房间,只见床榻空空,原本躺在上面昏迷不醒的人此时已不见了踪影,唯有她睡过的地方还留有些许余温。
“我们一直像平时一样每日照顾,一转身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身后跟进来的十几名家仆一度哽咽,生怕被责罚齐齐下跪。
神里绫人看了一眼房间,始终不肯相信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自顾地在房间翻找起来,衣柜、床底、屏风、箱子能打开的格子都被他找一遍。
直到停下来,神里绫人始终背对着众人,眼角泛着泪光,脸上写满了悲痛。
为什么突然?明明只是身体不适卧床休息,结果一睡就昏迷不醒,神里绫人心里焦急,请遍稻妻的医生来医治,最后派出宏达去璃月寻访名医。
可宏达还未回来,观月却走了,一句话还没留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观月坐在池塘边,亲眼看见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再出声叫了一句。
“绫人。”
神里绫人一愣,他没有听错,观月的声音刚才就回荡在书房内里。
“观月……是你吗?……你在哪儿?”
他一下从床边上站起来,着急地环顾四周,可这个房间已经被他翻了个遍,除了声音以外他看不见观月人在哪儿。
观月看得心急,被池水里的景象蛊惑,不由得把手伸向池塘,身体失去支撑,整个人滚入池塘。
一瞬间,天地倒转,无数个黑夜与白天快在眼前来回轮转,她和神里绫人婚后相处的五年点滴如幻灯片一般快速在眼前闪过,最后化为茫茫一片漆黑。
观月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池塘的水仿佛泥浆让她无法动弹,这久违的感觉就像多年前被黑暗的深渊吞没,跌进空间裂缝。
睁开眼。
熟悉的房间,观月依旧在璃月。
“观月,你终于醒了!不枉我为你调息这么多天。”耳边传来长生惊呼。
观月微微侧头,这才留意到长生盘在她左侧的枕边。
房门轰然从外面推开,鹿野院平藏和白术走进来。
“我怎么了?”
观月扶着昏沉沉的脑袋,一时想不来发生过什么。
鹿野院平藏坐在床边,伸手抚上观月的脸颊,“你掉进后院池塘,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后院池塘水最深的位置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大腿,观月落水之后彷佛身陷泥潭,幸亏被刚回到观鹿台正到处寻找她的鹿野院平藏发现,这才下去把她捞起来。
观月有些懵,她记得自己明明在稻妻社奉行,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个地方。
“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鹿野院平藏问道。
“没有,就是脑袋有些晕。”观月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儿。
只是寻常落水,观月自昏迷醒来后,身体状况一却一天不如一天,每天下地走一会儿就累的站不稳。
每天卧床昏睡十几个小时,醒来时高悬的太阳已经落下。
鹿野院平藏也停止接受委托,每日陪伴在观月跟前,在观月睡醒后抱着她去花园散心吹风。
“姐姐,你似乎比以前重了一些,一定是病快好了,别担心。”
观月朝他扯出一个微笑,事不过三,以前哪怕再累睡醒也会恢复体力,现在醒来身体丝毫没有减轻的症状。
盛夏的天里,一场大雨暂时浇灭了半数暑气。
常春园内,常年盛开的樱花,飘落纷飞。
白术照常来到这儿替观月诊脉,照例结束后总是眉头轻蹙从药箱里拿出一颗丹药,随口嘱咐注意休息就起身让鹿野院平藏送行。
“等等!”
观月强撑着从躺椅上坐起来,眼前瞬间一白,几乎撑不住快要从椅子上摔下来,被冲过来的鹿野院平藏扶住。
“就在这儿说吧……不必瞒着我了,我的身体什么情况,也能猜出一二。”
想起这些日子白术和七七自那天起每日出入观鹿台,诊脉开药施针,用尽各种办法,他忧心又强装无事,甚至有话背着她偷偷和鹿野院平藏说早已被观月看在眼里。
就连喜欢和观月拌嘴地长生最近也安静谦让许多,事事都顺着她。
白术轻叹,萦绕在眉间的担忧愈发加重。
“你的身体器官正以非常快的速度衰竭,我开了许多药物,甚至研制的不死药都用上了,可衰竭的速度还是赶不上药力发挥的功效。”
“不过你先别太担心,我还在想别的办法。”
能救观月一次,他自然还想救第二次。
观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平淡地拒绝白术,“既然用上不死药也改变不了,就不必浪费精力了。”
身为大夫,白术早已见惯生死,这次观月却能从他的脸上见到悲伤。
看来她在这个世界的旅行即将来到尽头。
当初那么想离开这个地方,现在竟然有一丝舍不得。
观月抬头望向鹿野院平藏,“我,我想回稻妻。”
听到这话,这些日子甘心沉默当挂件的长生终于开口了。
“你疯啦!你现在这样怎么回稻妻?我和白术不在身边,你的身体只会更糟糕。”
长生能感觉到,之前留在身体里那一缕神力似乎在慢慢消散。
白术也急了,“你先别轻易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观月无视长生和白术的劝告,眼眶渐渐湿润,语气充满了里带着一丝恳求。
“你让我回稻妻好不好?我想见绫人,我想见他一面。”
她什么都记得了,她和鹿野院平藏在一起,却也从未离开过神里绫人的身边。
社奉行神里家主母病重其实就是另一个时空里的自己,那天她不卜庐被宏达认出时,两个时空正在慢慢重合,在后院池塘落水的那一刻,两个时空彻底重合。
她的全部意识也回归到这具身体,那个时空的自己肉身也消失了,临走前甚至还没来得及跟神里绫人做最后的告别。
白术和长生不解,不知道观月口中的绫人是何人,却见她刚说完话眼眶里的泪水再也蓄不住,一颗又一颗滑落,打湿脸颊。
鹿野院平藏的心像是被剜了一刀,这是她一次这么求自己,五年来,观月从未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个名字。
“好,我带你回去,我们马上回稻妻。”
鹿野院平藏将她拢入怀中,细声安慰,见神里绫人最后一面,这或许观月是在这个世界最后的心愿。
当天,观鹿台上的仆从就去码头联系好船,收拾行李,一行十几口人启程回稻妻。
送别队伍只有不卜庐白术和七七和阿桂还有炸鸡店的桃子,其余认识交好的人甚至还不知道观月病情突然加重,甚至不知道两人这么突然回稻妻,观月向来也不喜欢这种排面。
五年了,她来到这个时空正好赶上稻妻内战,拯救稻妻民众于水火的时间,也是提瓦特时间第二年,五年后,旅行者也在这个时空登上天空岛了,按照旅行者一年去一个国家来算,七年恰好又是一个轮回。
在璃月下床的力气都没有,船驶入稻妻海域境内,观月的精神竟然好了许多,甚至还能独自下床走动,还能在清晨太阳还未升起时拉着鹿野院平藏一起去甲板上看日出。
在海上驰骋几天的大船终于在稻妻离岛港靠岸。
几个社奉行的士兵便匆忙往社奉行的方向赶,脚下一刻也没有停歇,只为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的信件送到社奉行。
爱妻于半个月前亡故,身为家主的神里绫人终日闭门不出,家臣们每每来到社奉行有事求见他都被拒之门外,社奉行上下对此一片唏嘘,认为他一个身居高位的人,肩负重担,怎么能终日沉溺于情爱这件小事。
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家臣们暗自叹气拂袖而去,私底下提及神里绫人更是摇头感叹。
社奉行士兵带回一封紧急急报,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家中半个月神里绫人看完信件后急匆匆就跑出了家门,一路往白狐之野的方向去。
来到白狐之野,神里绫人远远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她穿着宽松的长裙,一个酒红头发的年轻男人站在她身侧。
这种感觉,亦如神里绫人在多年前在这儿遇到一个穿着巫女服,浑身是伤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神里绫人也不知道怎么,这几天许多莫名奇妙记忆突然出现在脑袋里,这些事情好像过去很久发生的事情,他也记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一连几天,每到夜晚,白狐之野夜空上方高悬着一轮巨大的明月,犹如一颗颗明珠般闪耀,稻妻半个天空都被照亮了,仿佛照亮旅者回家的路。
此情此景一种独特的宁静和美丽,星星闪耀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稻妻的民众一开始以为是月亮,可抬头一看,真正的月亮在旁傍边,散发光辉映让真正的月亮黯然失色。
一下船,观月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白狐之野的路上。
观月站在草地里,抬头看着天上的巨轮,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回过头让她瞬间挪不开眼,一个白色身影款款走来。
时间仿佛凝固,只剩下相互凝视的两人,仿佛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岁月变迁,千言万语都包含在深深的注视之中。
“我就知道……还能再见到你。”
神里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上观月的脸颊,苍白而透着光的肌肤触手冰凉。
唯独淌下的泪滴在他的指尖还带着一丝温度,让他觉得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观月穿着一身素白,光芒打在她身上,显得愈发清透。
“绫人,好久不见……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准确。”
观月冲着他笑,其实这五年来观月从未离开过,她的意识一直在两个时空间轮转,每个轮转她不记得在另一个时空事情,直到两个时空重合了,所有的记忆才重回大脑。
“以前总是匆忙离开,甚至没有来得及跟你告别……这一次总算赶回来……见你最后一面。”
观月抬手,抚上神里绫人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
“最后一面?……你不是回来找我的?”
神里绫人眼眶通红,声音低哑,就在半个月前,突然重病的观月连续昏迷几天,最后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就无声无息从床榻上消失了。
这一次观月却再也不能答应他,“是啊,我似乎在这个世界停留这儿太久,也是时候离开了,这次是真的不会再见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吧。”
这些天,观月耳边常常听见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声音,她终于知道那些声音是来自自己世界的声音,医院里滴滴答答的仪器声和医生护士谈话的声音,似乎来到这儿太久了,是时候回去了。
“对不起,往后的日子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
内心再强大,也无法一次次承受失去挚爱的痛苦,这一次就永别了吧。
“这些年,谢谢你们,能遇到你们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撑下去的信念。”
观月说着看向鹿野院平藏,“最后……我还要说对不起……是我的闯入打扰到你们的生活……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们都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相遇相知相伴一生,就这样平淡地过完这一生,而我却什么都不能给你们。”
话还未说完,观月的眼眶已经被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对于观月而言,这个世界里陪伴她的是神里绫人,而鹿野院平藏却是陪她在另一个无人认识自己的世界。
“不,姐姐,能遇见你,我一点也不后悔。”鹿野院平藏眼眶湿润。
“不要哭,我只是想家了,要回去了。”
“好……我答应过你,我不哭。”鹿野院平藏强忍着泪意,向观月露出一个招牌性的笑容。
观月这才冲着两人笑着,退后两步。
“行了,话都说完了,我走啦。”
说完,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星星点点的如萤虫的光点从身体各处飞出,直到全部消失,向高悬的巨轮飞去。
看着观月的灵魂化作光芒宛若星光,向高悬的月亮中飞去。
这一刻,神里绫人和鹿野院平藏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他们亲自送走观月寻的灵魂去往另一个世界,观月寻对他们而言亦是陌生人或者只是一个关系不深的人。
而这一夜,他们送走的是此生的挚爱,消散的魂魄再也凝聚不到一起。
光芒散尽,天上的巨轮也随之消失,整个白狐之野也瞬间陷入黑暗,漫天只剩下璀璨的星河和黯淡的月亮。
神里绫人茫然地拾起失去身体支撑的掉在草地上的白色长裙,双肩颤抖,努力抑制自己哭声。
转过身,却看到刚才还过于冷静的鹿野院平藏此时泪水止不住地流淌。
而那根系在观月头发上红丝带,挂在鹿野院平藏的指尖上,随风飘舞。
聚散终有时, 再见亦有期。
或许遗憾才是人生常态,失去也是兵家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