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姬女士？”
    赫蒂穿着女仆装，黑白两色的蕾丝服饰相当超前，但配上她清冷到有些不近人情脸、修长的精灵耳与极冰色的头发，没有人能说出‘怪异’一词。
    佩姬来的时候，赫蒂正在书房处理文件，叠成一摞小山的报告表被规规矩矩整理在临时开辟的小桌上，属于林恩的书桌依旧干净。
    “没错，我是。”
    “白石领的密探，更多的名字我不想告诉你，他们在调查近期往来时找到你的进入方式是乘坐飞空艇没错吧？”
    “当然，是直属于黄金塔的飞空艇。”
    “我知道，那艘飞空艇能来白石领也是有莱昂大师与韦斯特院长的需要才开设的，所以你的入城实际上没有记录在案。”
    赫蒂手里拿着的是那次飞空艇的情况，被分类在材料运输里，将佩姬视作了飞空艇成员。
    “是，我只是让他们将我顺道捎上，这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事实上你并没有什么投毒的动机。”赫蒂用自己极冰深处般的眸子看了眼佩姬，“我叫你来是希望你可以协助韦斯特院长等人制作净水药剂和预防药剂的制作，两位黄金塔的名人对你相当推崇。”
    她公事公办的模样让佩姬心下稍安。
    “没有问题，事实上，在投毒……嗯，总之现在的变故发生前，我的弟子还希望我能够在白石城任教。”
    “那就说定了，请在这里签字。”
    赫蒂并不想和人类有太多的废话，佩姬说的一切她都知道，在佩姬来之前，这里已经接待过小格林一次了。
    “这是什么？”
    “白石领领臣临聘协议书，主人结合了一些委任书固定的格式，主要是用于一些特殊人才但不一定会一直留在白石领的人。目前情况特殊，你签了之后也可以随时上街或进入被封锁的水段调查。”
    “了解了。”
    佩姬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下意识用魔力感知了一下身体——
    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不是像恶魔契约那样的隐藏条款文书。
    “你可以走了，医院的位置会有人带你过去的。”
    赫蒂不再抬头看向离开的佩姬，转头开始处理公务，直到潜藏在城堡阴影中的分身确认了对方的离开，她才重新拿出了之前的临聘书。
    很厚，是粗糙但结实的羊皮纸，上面是林恩推行的印刷体，但不同的是——
    赫蒂指尖晕染起魔力，在接触到临聘书角落的一个凹凸的花纹时，厚重的羊皮纸立刻浮起，实际上内里极薄的银板显露了出来。
    【……于隐秘真神的见证下，吾撰写吾之真名，且承诺从未做过有损白石领存续的任何事。】
    一份古老的契约文书的格式，曾经在白银时代用于施法者之间的自证，只不过被压制成精灵文中的花体文作为上一张临聘书的夹层，借助印刷可以把已经压制好的银板花纹像是浮雕、防伪水印一样压制在字里行间。
    曾经的恶魔学者、所罗门之王奎拉·斯莱德的绝技之一。
    银板上并没有特制墨水留下的痕迹。
    “全体，这里是赫蒂。”
    一时间所有白石领数得上号的成员统一收到了消息。
    “盯住黄金塔的佩姬，她的真名无法留在自证银板上。”
    ——这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佩姬并没有使用真名，二是佩姬确实做了有损白石领存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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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都的午时和清晨并没有什么区别，当然前提是今天之前。
    处在内城的林恩在听到爆炸的同时就在手边绘制了原初符文·警戒，霎时间天空中升起一个无数眼球的虚影，林恩的视野被连接到高处，轻松看到了外城的景象！
    大量……至少是中世纪人认为的大量活死人冲击着城门！
    林恩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也有上百活死人，这些人不同于自己见过的那些完全由魔蝇操控的聚合体，它们人类的特征还相当健全。
    但也就是这种健全让人觉得恐怖。
    而发生爆炸的地方似乎就是这些活死人的藏身处，活死人队伍的尾部连接到一个类似地下室的黑洞前。
    “是怪物，封锁城门！封锁城门！别让那些怪物进来！”
    城防军是唯一没有被更换的帝都军队，事实上他们本身的战斗力和持械炮灰也没太大区别。
    好在城墙上储备着弓箭，他们可以疯狂地向下倾斜箭矢。
    但可惜的是……
    林恩借助着自己的视力和警戒符文的观察，这些城防军还没来得及将像是栅栏一样的城门放下。
    “他们判断错了。”
    他念叨着，随后就看到远比正常人的奔跑速度要快的活死人汹涌地冲进了内城的城门。
    “挡住它们！盾兵呢？人呢？”
    城防军的队长高喊着，但紧急抽调的士兵还没来得及挡住就被解除了限制器的活死人掀翻……随后……就是哀嚎和清晰的啃食声。
    林恩就近前往了一家白石商会的店铺，直接给纳莎用耳语发去通讯。
    ‘目前最近的情报，北境的活死人蔓延到哪儿了？’
    ‘格科尔城，距离帝都还有至少一天半不眠不休的距离车程。’
    ‘了解了，通知白石商会在外城的产业保护好自身，不要抵抗。’
    ‘……明白。’
    林恩很确定这场活死人突袭内场是有人设计好的，毕竟北境的蔓延程度如果糜烂到已经让帝都受袭，布雷·查理曼肯定会派出龙血王骸……
    不过他不确定龙血王骸还剩下多少。按照依妮翠小姐的描述，龙血王骸在屠龙仪式里应该损耗了不少才对。
    ‘看起来应该再去问问依妮翠小姐了。’
    林恩心想，不过依旧保持着观察内城的情况——
    靠近城墙附近的商铺已经死死关严了大门，一两把弓箭零星地向外射击，开头被扑倒分食的城防军尸体也站了起来，不过相比于那些密密麻麻被魔蝇操控的尸体，这些二次复生的活死人看上去相当脆弱，并不像是死灵生物，更像是被那些可能是魔蝇幼体的白蛆操控着骨骼僵硬地行走。
    “自救会……”
    林恩想到了那个老者的话，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自救会会做这种蠢事。
    按照前世的套路，他们这叫起义，而面对的还是一个已经半龙化的疯子帝皇！
    另一边，
    皇宫内得知消息的布雷·查理曼异常平静，他坐在皇座上，看着汇报的财政大臣格林。
    “你说怎么解决？”
    格林扭了扭有些肥胖的身体，擦了把本不存在的虚汗。
    “臣的意思是……是……使用超凡者解决，就密探送来的消息，那些活死人会自发将被啃食的人作为自己的一员，那些南部领主手下的士兵不堪大用。皇宫内也没有足够阻挡这些活死人的无畏士兵。”
    ‘说多错多……当初领了密探的权责就应该第一时间归还的……还是贪心了。’
    他心里腹诽，同时也是等待着布雷·查理曼的决断。
    “格林卿是可以信任的吧？”
    布雷的语气低沉，带着些迟钝和沉寂，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而不是壮年。
    “陛下……您最该信任的是您自己。”
    格林没有丝毫迟疑，恭维地说道，以退为进反而让自己不那么突出。
    “父亲曾经对我评价过你……太圆滑，太商人了，说你不像是史密斯公爵那么愚忠和软弱，也不像是雷尔夫那么疯狂和残忍，你像是大量商人的缩影，也是唯一不牵扯势力的臣子……”
    “六世陛下夸大了。”
    格林感觉可能有什么会落在自己头上，但不知道是催命符还是更进一步的权利。
    他商人审时度势的本能没让他在第一时间回绝。
    布雷·查理曼虚空招了招手，一股庞大的，带着焦热的魔力瞬间充斥皇宫，像是铁链一样从某个角落拖拽出来了一本布满了白线和绷带的书册，一张悲苦的人脸作为封面，缓慢地开合着自己的嘴唇——
    人脸并不是传统的一张人皮，事实上，这张人脸是被白线和绷带用无数块细碎的皮缝制而成的，那种扭曲的痛苦和非人的折磨仅仅是看到封面的人都会受到精神冲击。
    “格林卿，鸢尾花帝国建立在白银时代覆灭的不久之后，所以那时才能看到龙对吧？”
    “是的，陛下。”
    “这本书，传闻是查理曼二世想要成为施法者时在帝国境内挖掘到的宝物，是传说中【苍白之源】伯恩的魔导书之一，你应该听说过不死的丹·查理曼的传说吧？”
    格林心里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不过他并没有被即将到来的权利冲昏头，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传闻查理曼二世在作为皇子的时候经常深居简出，只不过他和历史学家往来很深，也因此有传言说他曾是沉眠教派的一员……”
    布雷·查理曼说到这里笑了笑。
    “不过后来他凭借这本《死尸缝纫》将大量的死士制作成他的军团，成为了当时第一个掌握了武装力量的皇子，同时借助线索重创了一次沉眠教派，因此受到了初代查理曼的赏识。”
    “我现在将开启不死军团的钥匙，这本《死尸缝纫》交给你，格林卿，我希望你能解决外面的活死人，死尸总不会再次被复活了吧？”
    “应该不会……陛下……”
    “你去吧，我累了。”
    说完，一只萦绕在皇宫内的魔力托举着格林离开了前厅，那本传说中邪恶法师的魔导书跟着一起被送了出来。